齐格飞瘫坐在地上难得喘口气,看到黄泉来了他就知道不需要自己再拼死拼活了。
低头看着被劫灭的烈火灼烧的不成样子的身体,齐格飞却只觉得庆幸,他还以为这次真的要说拜拜了呢。
“黄泉,你......”
听到齐格飞的喊声,黄泉转过身来,齐格飞刚想说什么却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发现黄泉的胸前不知道为什么比前几天见到的时候变得相当有料了,转过身时那一下子的晃荡立刻让齐格飞整个人都迷糊了。
如果说黄泉此前还是偏向于很有未来前景的,而如今那独属于成女的傲然事业线就让齐格飞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是黄泉,对吧?”
黄泉点了点头。
“哈哈......几天不见你还真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呢......你还好吧?”
不扯别的,齐格飞知道黄泉自身肯定遭遇了不小的变故,因为齐格飞完全感知不到黄泉的气息了,若不是看到她还站在这里,齐格飞甚至怀疑黄泉是不是已经死了。
对此,黄泉没有给予回答,只是沉默。
她也并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是否还算是“好”,因为曾经那些被自己看到的记忆,如今已经全部占据了自己的脑海。
而位于这个世界的那些记忆则在某个瞬间被抹去了,就好像它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一样。
“还有其他的敌人,我先走了。”
黄泉还能感知到其他的“神”还在释放着自己的力量,除开死亡、战争两个被黄泉亲自确认杀死的神明以外,还有一位神被杀死了。
奥托看着眼前被撕碎的神明的躯体,他甚至不打算将这个“神”的命途之力纳入到自己的力量当中。
因为那都是没必要的,这些神明都只是记忆的造物,却并不包含记忆命途的力量,即便是吸收了对于奥托来说提升也不大。
在这座战场上,奥托独自一人弑杀了一位神明。
就在这时,虚无的悸动覆盖了整个世界,奥托拿出怀表看了看,抬起头说道:
“看来时间并不多了呢,等到她彻底掌握名为虚无的自我时,那就是我们唯一一次的机会了。”
奥托的计划终于要抵达关键的时刻了。
......
齐格飞看着离开此地的黄泉,他将身上被烧毁的衣服脱了下去,并试图把照片从里面拿出来。
可当他找了找衣服却没有看到照片的时候,环顾四周却看到塞西莉亚正盯着手中的一张照片出神。
“喂!塞西莉亚,那张照片......”
齐格飞赶忙走了上去,而塞西莉亚抬起了头并对齐格飞问道:
“请问......站在齐格飞先生身边的这个人......是我吗?”
齐格飞的步伐僵在了原地,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了,其实齐格飞一直都不想把照片给塞西莉亚看的。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塞西莉亚并不是自己世界的那个自己的妻子,就保持着眼下的关系,让自己能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去保护她其实已经可以了。
但事实总是没办法令人如愿。
“我.....我只是......”
看着齐格飞有些语无伦次的样子,塞西莉亚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说道:
“这下我才总算明白,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齐格飞先生却这么关心我了,照片上的这位姐姐,是齐格飞先生的妻子吗?”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说是奥托......”
“不,我只是觉得,她笑的这么幸福,如果不是在所爱之人身边,那又为何会笑的如此幸福呢?”
塞西莉亚望着照片上同为塞西莉亚的她,即便隔着照片她也能感受到照片中人此时在内心的那真挚的爱意。
“你看上去并不生气,我没有把你当成她......”
“我知道,毕竟如果齐格飞先生真的把我当成她的话,在平日里对我就不会又那么关心,又那么小心翼翼了。”
她将照片还给了齐格飞,并问道:“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
“她叫塞西莉亚......塞西莉亚·沙尼亚特,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哎?居然是同名啊?真巧啊,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呢?真想和她见见面呢,总觉得我们之间应该能聊得很来。”
听她这么说,过往那离别的记忆再次浮现在齐格飞的脑海,他神色沉了沉,说道:
“她......再也见不到了。”
“哎?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让齐格飞先生想起伤心的事情的。”
“没关系......反正也已经过去很久了,不用放在心上的,只是......”
齐格飞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塞西莉亚,恍惚间时间仿佛又被拨回到了那个夜晚。
那个两人之间初次相遇的夜晚,一切的缘都在那个瞬间结下了。
一位宛若笼中鸟的少女。
一位打破了牢笼的少年。
命运就是如此令人感到无奈,从开始的相遇相识,到后来的执子之手,许下共度余生的祈愿。
但荒谬却又现实的结局让二人终不能与之偕老。
此刻,两人又站在了彼此的面前。
齐格飞越是明白眼前之人不是自己所爱的塞西莉亚,内心的疼痛就越是撕心裂肺。
“我很想回到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回到那个时候,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哪怕只有一个小时也没关系,但是......”
齐格飞低头望着被劫灭的火焰灼烧的手臂,那清晰的疼痛感告诉他现实的冰冷与残酷。
“我知道,那些都回不去了,而且......即便我能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齐格飞早已不再是曾经那个莽撞的少年了,很多事情他知道不能再意气用事了,即便能够回到过去,自己就能救下塞西莉亚了吗?
就在这时......
一个温暖的拥抱在他不经意间笼罩住了他那颗苦痛的心。
“塞......塞西莉亚?”
“我们都会为曾经那些令我们为之痛苦的过往而悔恨、而自责,但至少......至少在现在,请让我用这种方式带来少许的慰藉,齐格飞......”
“我不是你的妻子,但你在我眼里是我最重要的人。”
“如若有一天需要我付出什么可以救你的话,哪怕是这条性命,你也都可以拿去,毕竟......你救了我很多次,不是么?”
也许齐格飞并没有在意过,但他迄今为止在数次的行动当中已经救过塞西莉亚很多次了,为了塞西莉亚他也受过或轻或重的伤。
而每一次塞西莉亚被救时,她都会把那一刻记在心里。
熟悉的气息让齐格飞再也无法忍耐了,她跟那个温柔的塞西莉亚简直没有任何的区别,她们的行为举止以及她们在面对艰难困阻时所展露的决心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齐格飞反手也拥抱住了她。
她不是自己的妻子,但她也是塞西莉亚。
明知不可去想,明知那不是现实,但至少......
“至少让我在这短暂的时刻,稍稍幻想一下吧。”
两人抬起头,眼中映出了彼此的容貌。
塞西莉亚眨眼时好似看到了一个眼中满是她的青年,他等待着一个不可能的未来等待了很久,几乎等待了一生。
而如今,这个不可能的未来短暂地到来了。
齐格飞的脸庞距离塞西莉亚越来越近,而塞西莉亚并没有显得抗拒。
就在他即将吻到塞西莉亚时,断界之矛突然飞来直接扎中了齐格飞的屁股。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齐格飞含情脉脉的神色顿时被疼痛扭曲的不成样子,整个人疼的直接原地飞了起来。
只见克洛蕾法不爽地盯着齐格飞。
“真是无礼至极的家伙!居然连这种为人不齿的行为都能做出来,还真是厚颜无耻啊!!”
话虽如此,但克洛蕾法还是落到了塞西莉亚的身旁,而齐格飞捂着被扎伤的屁股,一脸愤恨地对克洛蕾法叫道:
“干嘛呀!用得着扎我屁股吗?而且你那武器要是用不好可是会连我一起贯穿啊!”
“贯穿了正好,反正看着也是烦人。”
看着他们拌嘴的样子,塞西莉亚掩面微笑道:“你们的关系还真是不错呢,要好好相处啊。”
此言一出,本来还是怼克洛蕾法两句的齐格飞也蔫了火,而克洛蕾法的脾气也收了收。
“话说回来......我就说奥托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做的。”
齐格飞看着旁边的绝灭锋骑,这把武器里有着纳努克之血,配合塞西莉亚身上的圣纹就能够连接使用者的血液从而驱动这把武器真正的力量。
但代价是怎样的齐格飞也看到了。
塞西莉亚再使用下去的话她必死无疑。
“塞西莉亚,这把武器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使用了,就算要用,也不能彻底解放它,这件事情我会跟奥托好好谈谈的。”
“齐格飞......”
“塞西莉亚,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商议,但唯独这件事情没有商议的余地,奥托从来就不在乎你的死活,我不会要求你今后跟他彻底划清界限,我知道那不现实,但我希望你能为你自己的安危考虑一下。”
“因为这个世界上可不止我不希望你就这么死掉啊!”
“我......嗯,我答应你不会再使用这股力量了。”
齐格飞不语,但他能看出塞西莉亚这句话一半是谎言一半是真话。
想劝塞西莉亚彻底不去做一件事情还是太难了呢,无论是这里的她,还是那个世界的她。
齐格飞沉了沉脸色,但最终还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伸出手在塞西莉亚的头上摸了摸,说道:
“没关系,就算你用了,我也一定会来救你的!”
.......
此刻,在地球的南半球,一位神只被斩杀,而另一位神只则在拼命地奔逃着。
黄泉紧握长刀就这样跟在他的身后,她感受到了绝望的气息。
这是这个世界最后降临的神明了,将他抹去,这次闹剧就能落下帷幕了。
黄泉没有任何的感觉,也不曾理会他的求饶,这位所谓的神明说到底也只是由人类自以为是的期望所塑造的存在。
由人类塑造的神明其本质又怎么可能会脱离人类的范畴呢?
当不可阻挡的灭亡步步紧逼时,任何人都会恐惧。
当黄泉的身影从身后闪身至其跟前时,他停下了步伐。
“你......你这个怪物!”
听到他居然这样称呼黄泉,旁人定会肆意讥讽他吧。
明明冠以神之名,却展露的如此卑微如此孱弱。
黄泉举起手中的刀。
看着那把弑杀了神明的锋刃,知道已然不可能再有生机的他露出恶毒的目光,吼道:
“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将永生永世都无法迎来最终的安宁!我诅咒绝望的泥潭将吞噬你身体的每个角落!我诅咒你所爱的一切,所在乎的一切都将会付之一炬!一切的一切都将会......”
赤色刀光闪过,他的头颅便滚落到了地上。
还未溃散的瞳孔之中还充斥着恶毒的怨念,死死盯着黄泉。
一位神明的诅咒,对于普通的人类而言简直就是背负了难以想象的厄运。
可一位神明的诅咒,远不及黄泉身后的阴影之下,那早已开始吞噬一切的虚无的残酷命运。
她抬起头,在暮雨落下之前,看到了祂的双眼。
此刻,祂似乎已经离自己不再那么远了。
......
回到记忆之中熟悉的那座城市,回到记忆中熟悉的那个老福街。
回到记忆之中熟悉的那一栋房子前,却再也回不到曾经熟悉的那个从前。
她的怀中抱着一具尸体,一具样貌和她非常相似的尸体。
这具尸体即将随着虚无而消逝,在那之前,她会把她带回她的“家”。
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勾起了那不属于自己的回忆。
她将尸体轻轻地放置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时间被调整好了,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偏差。
重新修缮这座几度倒塌的房子的人似乎很用心,在各方各面都尽可能地做到了还原。
“这里,就是你最后的归宿了。”
黄泉低头对着这具曾名为“奈禾”的尸体说道。
之后她拿出刀,用刀鞘轻轻点在了她的额头。
“愿你此行,不会堕入虚无的阴影,辞行于忘川,莫要回首贪恋尘世。”
“若你需要我,我随时都会出现。”
说罢,一滴血泪轻轻划过她的脸庞。
告别的话语已经结束,在虚无的影响下尸体慢慢地消散在了黄泉的面前,就好似一缕被风吹起的沙尘那般,直至在空中再也无法捕捉其存在。
直至沙发上只留下了一张照片。
父母脸上的污浊已经被抹去,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容。
母亲慈爱的目光,父亲欣慰的神色。
这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而站在父母之间的,则是面带温柔笑容的,有着紫色长发的少女。
之前的她叫做奈禾。
如今的她叫做黄泉。
可曾经的她,却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
只是,在虚无笼罩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名字也被一同抹去了,任何的痕迹、任何的留存、任何的记忆都被抹去了。
虚无所影响的,是整个世界本来的走向,致使世界走向尽头的虚无。
她拿起照片,翻过来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她没有念出这个名字,而是在附近找到了一个空白的相框,将这照片放了进去后将相框放在了它本该待着的房间里。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一个熟悉的面孔走了进来。
黄泉记得他,他叫做秦欢欣。
在看到黄泉后,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黄泉?”
黄泉微微点头。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