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臣消失之后，整个世界就彻底遗忘了他......
但奥托很快就发现虽然他不记得弄臣这个人了，但他却还能记得有这么个不知名的人做了这件事情。
弄臣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假名，而他的真名无人知晓，但这样还不足以达成他存在的证明。
“我想起来了......他和欢愉之主阿哈之间其实可以算作一个人。”
奥托想起来星神无法干涉这个世界，所以只能采取“降神”的方式去附体，就算是亲自开拓出这个世界的阿哈也不能打破这个规则。
但如果阿哈和弄臣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一致的，但弄臣和阿哈又同属于两个人......
阿哈的意识从一开始就跟弄臣完成了同步，弄臣做的事情相当于阿哈做的事情，无论这是否出于祂的意愿。
还记得弄臣的能力是什么吗？
【心想事成】
这个心想事成其实跟弄臣本人的意愿没有直接的关联。
而是【阿哈心想什么，阿哈就会把这事完成】。
换言之，弄臣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阿哈的意愿上的，而制定这个计划的，则是来自于弄臣本人的意愿。
再加上阿哈附体于弄臣，当虚无抹去了弄臣时，他所做的事情就会从“弄臣做的”变成“阿哈做的”。
因为虚无暂时还无法抹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法影响过去，因此这些事情会因世界自我修正的因素下而让契合度接近百分之百的“阿哈”来填补这段时间线里缺失的角色。
因为阿哈和弄臣其实算是一个人，但在这个世界的概念来定义下，阿哈是阿哈，弄臣是弄臣。
当然，这期间还是少不了记忆和欢愉双重的力量加持。
“呵，不愧是戴着假面的愚者，表情、姓名、过去，皆不属于自己.......心思确实挺缜密。”
“只是......有些太高估自己了。”
奥托不认为弄臣能帮到黄泉什么，他转过头看着那把刀。
想起自己曾经做过无数的试验，将诸多命途和星神的力量汇聚于自己一人之身，但唯独没有将虚无纳入体内。
“不过在那之前.......”
奥托转过头，看着伤痕累累所剩无几的御神者军队，他一眼就看到了位于其中的虚影。
或者说，他本来就知道虚影一定会来的。
虚影体内蕴藏的虚无会指引她走向这个命途，在这个世界步入毁灭倒计时的现在，在这个虚无即将撕碎的世界里，哪一条路最终都会指向虚无。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只可惜，在奥托将虚无的力量给予她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运便早已注定。
而虚影很显然也早已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来到了奥托的面前。
“看来......我一直都在你的掌控当中，从来就没能真正获得过自由。”
对此，奥托说道：“别灰心，我将你创造出来便是要你为我也为这个世界展现你应有的价值，死亡确实是一件很令人感到遗憾和悲伤的结局，但那同样都是我们任何人都无法避开的。”
“最多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听他说这样的话，虚影冷哼一声，道：“哼......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死？”
“也许再过不久之后，也许我能度过这次难关，再活几十年，我不想对你说谎，毕竟这也许是你最后的时刻了。”
听到这句话，虚影的神色黯淡了几分，她回身望向那把于现实世界而言已经不存在的刀。
那是黄泉的武器，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万物生灵都抗拒的虚无。
毕竟那是比死亡还要令人畏惧的结局。
虚影是奥托创造出来用以掌控或理解虚无本质的克隆体，在他看来虚影其实并不完美，她能掌握的力量实在是太有限了。
但作为拿起钥匙打开门的资格......也已经足够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那把刀，又抬起头看了看四周。
这个世界已经满目疮痍濒临崩溃了，就连她都能够直观地看到虚无的阴影正在如阴云般覆盖整个世界。
时间不多了。
回想起那日出逃后遇到的一切，回想起在异乡的时光。
某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真的逃离了这一切，逃离了那不愿回忆的噩梦。
现在看来，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能如愿，自己从未逃离噩梦，只是做了一个比较美好且短暂的美梦。
自己所做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她闭上双眼，将回忆埋入心的尽头。
然后迈步向前握住了那把刀。
下一刻，虚无剥夺了她所有的情感和回忆，苍白的长发随风轻轻摇曳，在她的视野里，世间万物早已失去了色彩，也失去了意义。
这把刀的主人所踏足的、所经历的、所抵达的一切此刻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来吧，跟我走吧，我也有我想要实现的愿望。”
虚影一直都是奥托的“备用钥匙”，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掌控黄泉的能力，也无法左右她的思想，如果到最后她拒绝自己的话，奥托也无可奈何。
考虑到这个前提，奥托必须得有一个能够被自己利用且合格的“钥匙”。
而虚影听到后竟遵从的他的话语，走到了奥托的身侧。
不远处的齐格飞看到后非常惊讶，问道：“奥托，你......是怎么做到的？她为什么会听你的？”
他完全搞不明白，按理来说现在的虚影彻底被虚无所影响，甚至可能连自我意识都消失了，她为什么还会听从奥托的命令？
对此，奥托只是淡然一笑，说道：“我的造物，又怎么可能不被我所掌控呢？更何况我的要求也并非不可抵达的，她不需要做到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她只需要成为一把钥匙就足够了。”
“钥匙？你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的意思，就像我的目的从一开始也就从未改变过一样。”
听到这里，齐格飞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你这家伙......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还是为了复活卡莲？”
他知道奥托在那个世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但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个世界，奥托所做的一切也仍然是这个。
“你说的拯救世界，果然是幌子吗？”
“不不不，齐格飞，拯救世界当然是必要的，但这跟我要创造一个卡莲能活下去的世界并不冲突，说真的，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掌控，我使用了备用钥匙，也必须得启用备用计划。”
“我要脱离这个世界，脱离树与海包裹的世界，在此基础上，在虚无无法侵染的空间里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奥托道出了真相，他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其实已经被弄臣打乱了。
如果黄泉能按照他的计划行事，最终以自身为容器容纳所有虚无的话，那么之后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世界能得到拯救，所有死去的人也都能回来。
但这个计划没能实现，被弄臣搅黄了。
所以奥托打算启动自己的备用计划，而这也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计划。
扶里巴斯听到后诧异万分，对奥托问道：“你真的束手无策了？”
“我当然束手无策了。”
可看着奥托那略显从容的表情，扶里巴斯还是不愿相信奥托真的做不到什么了。
“走吧，虚影，让我们跟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说再见吧。”
说罢，虚影举起手中的刀，一击下去直接划开了这个世界的世界壁，虚无开始从裂口处不断涌入这个世界。
虚影举起手中的刀，虚无便开始涌入了这把刀中，涌入了虚影的身体里。
他要让虚影在前面开路。
突然，断界之矛飞了过来，直接拦住了奥托的去路。
克洛蕾法从天而降，带着怒意的眼神质问道：“你这自以为是的家伙，计划不成功就把烂摊子甩给我们？甩给这个世界？”
“不，我只是.......嗯？”
就在这时，奥托发现断界之矛的力量居然阻断了虚无与这个世界的连接。
可还没等他疑惑之际，一旁的虚影突然跪在了地上，虚无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她体内涌现。
“这是......”
稍早之前......
弄臣不知道自己已经跑到了什么地方，他只感觉到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在消失，都在步入黑暗，他知道这不是环境发生了变化。
而是他自己的感官正在衰退，正在被虚无剥夺。
“这样下去有些糟糕了呢，看不见听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甚至连语言都有可能说不出来，这可有些麻烦了呢。”
“不过，因为回头路已经不存在了，所以就算原地不动也会被虚无拖拽着向前，所以其实问题也不大。”
他继续向前走，而他走的越远，越靠近虚无，距离的概念就越是模糊。
直到最后五感几乎尽失的时候，他才停下了脚步。
“看来......找到你了呢。”
此时，9也发现了这个闯入者，但祂并没有在意，毕竟这不过又是一个闯入了虚无结局的生灵罢了。
而黄泉几乎将9九成的力量拉入了自己的体内，还在不断地向前走。
她已经跨越了这个世界的世界壁，正身处无穷无尽的虚无当中，若非9的力量，她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弄臣感受到了前面的异样，或者说他感受到了“存在感”。
虽然看不见也听不到，但他知道前面一定有某个存在。
而能走到这里的，他是第二个，那么第一个是谁就不需要质疑了。
此时黄泉的记忆已经全部消失了，但她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在告诉她。
向前走，继续向前走。
她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呃.....这感觉还真是糟透了啊，我已经有些什么都不想去做了，总觉得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太小，干脆就这样失败了吧......”
刚有这个想法，弄臣赶快晃了晃脑袋。
“不行，不能有这个想法，毕竟再怎么说也走到了这一步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叫来都来了，过年过节的，怎么的也得表示一下。”
强行压制脑海中颓废的想法，弄臣一股脑地跑了上去。
借着9的力量创造的扭曲点，他一头撞在了黄泉的后脑勺上。
虽然黄泉早已失去了五感，但这一下子带来的全身上的冲击感还是让她稍稍有点回过神来了。
记忆虽然失去了，但她还有些许自我尚存。
“谁？”
她转过头，利用9的力量得以将自己的声音传入来者的脑海当中。
“嗯？听见声音了？但这声音听上去有些怪怪的......看来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唔咳，试试看她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吧。”
“我能听见。”
“啊？心里头的话也能听见？”
“都可以，你是谁？”
听她这么问，弄臣说道：“我是弄臣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黄泉沉默，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她知道这个叫弄臣的应该是认识她的。
“看来确实是不记得我了呢，不过也无妨，你找到虚无的尽头了吗？”
“虚无的......尽头？虚无存在尽头么？”
“啊？也就是说你连自己来干什么的都不记得了吗？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往前走？”
“我不知道。”
黄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她只知道自己只能往前走。
“记忆丧失的这么严重啊......这可真是有些伤脑筋了呢，你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浮黎这辈子也就没办法找到正确的记忆了呢，重塑世界也无从谈起了。”
“不过没关系，我早有准备！”
他将浮黎的一部分力量化作的名为记忆的概念取出，那是一块晶莹的似乎是冰块一样的物体。
而里面封存着的，是弄臣迄今为止所记录下的所有记忆。
“起码先让你回忆起你是谁吧。”
当名为记忆的概念被赋予给她时，黄泉以第二人称的视角看到了自己的种种过往。
伴随着封存记忆的冰晶彻底破碎，这份力量也终于抵达了极限。
熟悉的记忆唤回了更多的自我，同时也驱散了她内心环绕的虚无。
“这是......我么？”
“当然是你，不然我也就不会这么找死似的跑到这里来了，话说，你的身体里是不是有什么......”
在虚无被驱散的那一刻，9的力量也尽数得到了归还，而拿回记忆的黄泉也不再能够成为9降神的完美躯壳了。
感受到所有的力量都回归了自身，9依旧无动于衷，但祂也已经没有兴趣再去看接下来的事情了。
是时候归于虚无了。
9闭上了双眼。
刹那间，祂自身彻底与虚无同化，其意识与理念也一并被虚无所抹去，祂选择在此刻抵达属于自己的终点。
而虚无也化作奔流，从那刀刃之中溢出，从那持刀之人的体内溢出。
在现实中，奥托抬起头看着那逐渐被吞没的群星，看到众多星神在拼死抵抗着已然到来的终局。
若放在之前，奥托估计会彻底放弃吧。
但是现在他发现了一个机会，确切来说，是一个计划。
一个由阿基维利所看到的未来而制定下的计划，其关键之处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