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剑之想要再细问慕容清,突然听见不远处脚步声逼近,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道白影若隐若现,再回过头,哪里还有慕容清人影?早已趁袭走了。
梅剑之顾不得慕容清异常举止,易水寒还昏迷在病榻上,当下最要紧的是请求慕容离去救她!于是迎上那道白影,只见慕容离一手撑伞,一手挂着白色斗篷,身上白色短衫半湿半干,额边垂下几缕浸着水的秀发。
慕容离正要推门进房,见梅剑之神色慌张地奔了过来,不满道:“你来干么?”说着进了房间,轻轻放下斗篷,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纸布包着的物事,放在厅中间的桌上。
梅剑之焦急地道:“寒儿...易姑娘她又晕过去了。”
慕容离兀自点上蜡,屋内顿时亮了起来,烛火通明,幽静素雅。梅剑之瞧她依旧冷清无喜无悲的模样,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忿忿地靠上前,又道:“庄主,求求你救救寒儿!”
慕容离抬头瞧他一眼,不理睬他,径直坐在椅子上打开油纸包,里边躺着一只风干了的白色雪莲花。
梅剑之又急又气,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一手抓住她手心至手腕处,急道:“寒儿快不行了,你就不能救救她么!”
慕容离自幼居于慕容山庄,鲜少踏出,当得庄主之后,更是无人敢动她一丝一毫,这时竟被手无寸铁、不会武功的毛头小子强行握住,顿时一怔。
梅剑之这才反应过来,只恨自己急火攻心,失了方寸和礼数,暗暗后悔,只想抽自己一个大耳瓜。他恐慕容离恼怒,忙要将手松开,但见她手臂白如玉藕,手指纤细如葱段般,不由得心神一荡,刚欲松开的手又握紧了回去。
慕容离瞧他举止,大是不解,想要将他推开,却见赵雯秀跑着进了屋里,见此情景,“啊”了一声,怒道:“你这个登徒子!”说着提起手上竹篮便要打梅剑之。
慕容离抽回手,制止了赵雯秀,对梅剑之说道:“水寒何时昏迷的?”
梅剑之回过神来,吸了口凉气,暗道:“梅剑之啊梅剑之,你这是在做什么,与那下流之徒有何区别?寒儿如今生死存亡之际,我却....”当下颤声道:“伊家两位妹子给寒儿渡了真气,只撑了一时半刻,大约到丑时,便昏迷不醒了…”
慕容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沉默了片刻,拿起油包上的雪莲,对赵雯秀道:“你拿着它煎成汤,送去水寒服用。”
赵雯秀接过雪莲,说道:“小姐,你当真到那百善庄去求了药?那吴老板脾气古怪,他可有为难小姐?”
梅剑之不明就里,但想他见到慕容离赶回时一脸狼狈,显然是遭遇了什么事情,于是问道:“庄主适才不在,是去替寒儿求这朵雪莲花么?”
“不然呢?以为我家小姐冷漠无情,置好友生死于不顾么?”赵雯秀扬脸反唇相向:“天山雪莲极为珍贵,只有塞外大漠的雪山之上才能长出几株,整个江湖武林,也只有最大的药铺百善庄才收藏得一株,那庄主视珍贵药材如命,更别说仅此一株的风干白雪莲,小姐此去取来,定是费了极大功夫!”
原来慕容离见易水寒伤重难治,光是强行以内力维系,勉强可维持一段时间,而伤及的脏腑无法根治逆转,日子久了,血气淤堵,那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活。若是能以名贵药材做引,再用真气逼出体内淤血,倒是可以一试。心念电转,想到了天山雪莲,这雪莲盛开在大漠雪山之巅,每十年开花一次,且不说是否有运气遇到,大漠远在西北,便是日夜兼程一个来回,也要数月时间,易水寒伤势严重,三日都难以挺过,何况要几个月?
整个江湖上,药材最多、最全的当属屹立在苏州城闹市街头的百善药庄,药庄老板吴春风向来以乐善好施,救助贫苦百姓自居,因此给自己药材铺子起名为“百善药庄”。
慕容离心思一动,立刻离庄寻到百善药庄,好在太湖离苏州城没有太远,一路轻功加策马,两个时辰便到了门口。
那药庄老板吴春风,早年仰慕姑苏慕容声势,每每想要拜访,都被慕容德选赶出,并道此人沽名钓誉,尖酸刻薄,不可交之。
此刻见得慕容庄主亲临,大是惊异,想起过去受到的冷落,气不打一处来,对慕容离也没几分好脸色。
慕容离说明来意,想出重金买下那株天山雪莲,吴春风听她竟是前来求药,顿时来了劲儿,说道:“天山雪莲不在此处,长在那大漠的雪山之上,小庄主莫不是找错了地方。”
慕容离知他早年与父亲有所过节,但救人要紧,也顾不得一时意气,逞口舌之快,沉了声音道:“小女知家父曾得罪了前辈,小女愿替家父道歉,此番前来,实是急于救人性命,只有百善药庄的雪莲花可以…”
话未说完,吴春风打断道:“哎!我区区一个药材铺,怎配救治你慕容山庄里的人!快快走吧!”说着摆出请的姿势。
慕容离哪里肯走,眼见就要入夜,若是天亮之前赶不回去,那易水寒怕是回天乏术。当即心一狠,屈腿就要跪下,那吴春风吓了一跳,忙将她扶起。
“小庄主这是何必?倒叫人以为我在为难你了。”吴春风虽然心里有气,对被慕容德选赶出一事耿耿于怀了多年,而今人已故去,再反复提及,倒显得小气。他近年来买卖药材,挣得盆满钵满,加之年岁渐长,对自身声名看得越发重,又怎么能表现出来小气的心思?
于是心下一转,说道:“慕容山庄建在太湖之上,想必里面的人水性极好,天山雪莲整个江湖武林仅此一株,极是珍贵,因此我将它封在相思木制成的盒子里藏于水底,小庄主若有本事,自可去取。”
说罢,领着慕容离来到后院,只见成片的假山围着,中间一池潭水,泛着深黑。
慕容离走上前,见这摊池水虽不是很大,但水塘幽暗,深不见底,几颗干枯的荷叶漂浮在水面上,七零八落。
“你想要的,就在这水池下面。”吴春风一脸奸滑地看着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