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红发青年壮着胆子问：“老大，它们是……”
    秦九听到“老大”两个字，忍不住抬手扶额。
    “我不是你们老大，它们是我的战兽。”秦九说完，又对救援队的几人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它只是想帮你，不会攻击你们的。”
    救助队几人机械式地点了点头，也不知自己是怎么重新拿起剪刀和纱布帮男人处理身上伤口的。
    为首的女人拿着潇洒递给她的那卷纱布，陷入了深深的不真实感。
    听到战兽，所谓掠夺者几人眼睛都亮了，看向秦九的目光愈发恭敬。
    秦九感受到灼灼视线，不禁一阵发寒。
    事情在往她无法理解的方向行进。
    潇洒和光明盯着掠夺者几人，也是不明所以地齐齐转头看向秦九。
    秦九：呃……该怎么解释她下去处个理麻烦还不小心收了一群小弟这件事？
    秦九回头，看着那几个青年，长长地叹了口气，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红发青年主动上前一步，说：“我们是掠夺者的一支小分队，负责在这附近搜寻粮食和用品。”
    秦九沉吟片刻，问：“所以你们是掠夺者组织的？但是为什么要随便认人做老大？”
    红发青年：“掠夺者本来就是一个谁强听谁的组织，我们都是自由人。”
    秦九听了，更迷糊了。
    自由人，但是又加入了组织？
    一旁，红发青年的妹妹揪了揪哥哥的衣袖，说：“哥，还是让我来解释吧。”
    她说完，主动走出一步，站在红发青年的身前，问：“老大，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秦九已经懒得纠正她们的叫法了，她放弃治疗，默许她们对她的称呼。
    秦九：“先说说你们掠夺者这个组织吧。”
    乐云：“我们组织诞生于虫洞产生以后，我们都是这里附近的原住民。在虫洞灾害发生以后，我们大多数人的父母都遇害了。如果我们离开了这里就等于没有家了，所以我们组织起来，组成了一个叫掠夺者的联盟。大家平时就在这些废弃的大楼、商店里找找有没有可以吃的喝的东西带回去。”
    乐云低头沉思片刻，说：“哥哥说的自由人的意思是，其实我们组织没有硬性要求加入或者离开，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说自己是掠夺者的人。组织上也没有强制规定我们每天带多少物资回去，全凭我们自己的心情。当然，大家还是愿意多找点物资回去的，因为还有很多和我们一样失去双亲，但年纪还小的孩子。现在我们可以算作他们的半个监护人了。”
    秦九皱眉，自从经历过雾露星的事件以后，她现在已经不会问出“不可以求助星际吗”这种傻话了。
    看来眼前都是些可怜的孩子……
    她捕捉到乐云话里的“回去”二字，她问：“你们组织的聚集地在哪？”
    乐云：“望云商业大楼里。”
    秦九：？？？
    救助队的成员：？？？？？？？
    他们虽然在帮徐中原处理伤口，但还是分出一部分精力在偷听这边的谈话。
    他们只听说这个掠夺者组织有多恶劣，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内情。
    只是他们还来不及唏嘘就听到乐云的话。
    望云商业大楼？？？
    秦九默默扭头，眨巴眨巴眼睛，对救助队的成员问道：“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好像刚刚说过，你们救助队也在望云商业大楼里扎营吧？”
    救助队几人：“对……”
    “所以……你们掠夺者其实也是救助队？”
    “不是。”红发青年摇摇头，说：“我们不是救助队的，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他说着，看向救助队的成员，眼神里透露出警惕。
    “我们是想帮助失去家人的孩子，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联邦政府的走狗！”
    秦九闻言，眉头微挑，看向救援队时也带上一丝耐人寻味。
    实际上，秦九对联邦政府没有任何好感。以前算是无感，现在内心衡量的天秤已然倾斜。
    从埃德尔放走她而被连累，还有她的同伴们一个个被针对监视开始，秦九对联邦政府……应该说是伊万纳，已经饱含百分百的戒心。
    如果不是因为还担心徐中原的安危，她可能在知道这一消息后马上离开。
    救援队带头的女人手中为徐中原包扎的动作从未停下，她头也不抬，问：“你什么时候听说我们隶属于联邦政府的？”
    红发青年努了努鼻子，他眼尾上挑，一双狐狸眼满含不屑，他说：“大家都这么说的，你们就是联邦政府的走狗！我们家人受到伤害的时候联邦军在哪？现在到来惺惺作态了，我呸！”
    红发青年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眼眶微微泛红，眼球的红血丝从眼底攀至黑色瞳仁。
    乐云扯了扯他的手臂，轻声叫唤：“哥……”
    红发青年狠狠吸了一口气，正欲平复自己的心情，但由于空气中的灰尘实在太多，他深吸一口气后止不住咳嗽两声。
    被唤作玲儿姐的救援队带头人从对潇洒的惧怕状态中抽离后，注意力一直在徐中原的身上，她手上拿着针线，灵活游走在徐中原腹部的刀伤上，她丝毫没有停顿，口中解释道：“我们不是联邦政府的人，我们是民间自己组织的救援队。我们确实有拿联邦政府的救济物资，但不代表我们听从他们的指挥。”
    她冷静又抑制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层里，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秦九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她决定不加入他们的争吵之中。
    她缓缓向一侧走去，空出双方的对话通道。
    乐天明显不信她的鬼话，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此时救援队几人已经初步处理好徐中原的伤势，另外两人开始收拾东西，为首的玲儿说道：“他的情况不是很好，现在必须马上送到望云商业大楼，那里有我们设立的临时医院。”
    秦九点点头，回答道：“好。”
    一旁的乐天却依旧带着警惕，他站在秦九身后，小心翼翼地问：“老大，你真的要信他们吗？”
    秦九回头，看着他那张略显稚嫩的脸，轻轻“嗯”了一声。
    毕竟现在也没有第二个更优解，徐中原伤势太重了，现在的治疗只是缓兵之计，他必须得得到更专业的救治才可以脱离危险。
    救援队几人在秦九看来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她愿意相信他们一次。
    请求转运伤员的事情很快得到了反馈，救助队几人收到总部的回信，他们应允五分钟以内会派车前来接应。
    几人收拾好东西，等待离开。
    此时，在一旁的乐天对秦九说道：“老大，你可以坐我们的车走！保准比他们拉风！”
    秦九站在两方势力中间，保持两者之间微妙的平衡。
    她后背靠在墙上，上下打量一番乐天，她问：“你们哪来的车？”
    乐天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抬手拨动一头显眼的红发，语气轻快道：“当然是在商店里找到的！老大，你不知道！我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跑了好几个大型商业中心才找到一个废弃的汽车店。这还是跑车！可拉风了！”
    秦九：“……”
    哦，懂了，就是捡破烂来的。
    秦九再次看向乐天略显稚嫩的脸，她又问：“你到年纪可以开车了吗？”
    乐天此时得瑟的表情稍稍收敛，他轻咳一声，眼神飘忽，说：“勉强可以。但你放心，我开了这么久，车技炉火纯青！”
    秦九对他话里的信任度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她转移视线，看向正在找玲儿要剩下的干净绷带的潇洒。
    秦九：“潇洒？”
    潇洒得到剩余的干净绷带后，眼瞅着心情愉悦，一蹦一跳地拖着两条绷带回来。
    秦九不知道它想做什么，下一刻，他用绷带和光明玩起了跳绳。
    秦九：……
    好，孩子无聊了。
    很快，救助队的人到来，他们抬着担架上楼接伤员。
    可走到一半时突然发现乐天几人的身影，他们几乎下意识就想逃窜。
    玲儿很快叫住他们，在秦九的帮助下，让几个小孩让出一条道路。
    救助队的人这才得以上楼。
    秦九在一旁冷眼观察现状，照理来说，乐天一群小毛孩怎么看也不像是对他们一群成年人有威胁的。
    但偏偏有了掠夺者这个称号的加持之下，他们得到了所有人的恐惧。
    秦九询问乐天为什么组织名要叫掠夺者，他当时双眼放光，只说到：他们的领头觉得这个名字很酷！
    秦九只把它当作是一群中二病少年，起了一个自认为很酷的名字。
    仅凭一个如此中二的名字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忌讳吗？
    不，恐怕不是。
    一定是名叫掠夺者的组织下做过一些什么不好的勾当，才惹得其他人只要看见他们就下意识地恐惧。
    秦九看着徐中原上了担架，虽然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稍稍稳定，情况看上去没有方才那么吓人。
    秦九跟在他们的队伍后面，乐天几人也跟在她的后面。
    等徐中原被抬上车后，玲儿对她说道：“上来吧。”
    秦九看着发出惨白灯光的救护车厢，眨了眨眼，摇摇头道：“我不上车了。”
    玲儿闻言，脸上露出不太同意的神色，她问：“难道你还打算留在这里吗？你知道的，这里很危险……”
    “不。”秦九打断玲儿的话，指了指身后的乐天，说：“我坐他的车。”
    在秦九的坚持和乐天的强烈推荐下，秦九最后还是上了乐天的跑车。
    那是一台悬浮跑车，暗红色光面车身和乐天的红发交相辉映，一如他的张扬和骚包。
    敞开的棚顶让秦九对车身内的情况一览无遗，和现在的大多数悬浮汽车不同，它还保留了旧世界跑车的框架。
    只是秦九不太能理解的是，悬浮跑车敞篷，就不怕发生交通事故时被甩出去吗？
    她还在思考这个偶然事件发生的几率，其他几人已经落座。
    多出秦九一人不是什么大事，她只要在后排挤一挤也是能坐下的。
    总没有人在云绽星荒无人烟的废弃区域查超载吧？
    秦九坐好，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车子突然加速。
    秦九只觉一阵强烈的背推感，狂风在耳边呼啸，击打在她脸上的风让她睁不开眼睛。
    “呼！”
    乐天发出一声愉悦的欢呼，似乎非常享受夜里冷风拂过脸庞的感觉。
    秦九几乎瞬间后悔，自己就不应该坐他们的车！
    等秦九稍稍适应，她才对一旁的乐云问道：“你们组织……真的只是为了帮助无家可归的孩子才组建的吗？”
    乐云沉吟片刻，道：“也不全是。”
    她的声音被风撞散，听得不太真切。
    “有一部分人是和我们一样，另一部分人，则是在望云商业大楼附近猎杀漏网的异形兽。他们年纪比我们要稍微大一些。”
    秦九好奇，她问：“你们还能对付异形兽？”
    乐云：“也不算吧，大家只是用现有的工具尽量和它们周旋。毕竟楼里住着很多人，一旦不小心被突破防线，楼里的孩子将会陷入危险之中。”
    秦九：“那你们呢？你们出来就不怕碰到异形兽吗？”
    乐云：“怕的，但是我们开车，它们在地下，相对还是安全的。”
    秦九没有再问，而是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世界。
    明明两边全都是高楼大厦，但现在却寂静得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