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良子发泄了一通后，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她嘴里咬着指甲盖儿，整个人神情都有些恍惚。
    她的怒火暂时平息了一些，但心中的焦虑和不甘却依然存在。
    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来弥补这次的失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会被取代的。
    显而易见的是，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就算是赔上................她也，必须要完成任务。
    而侍女，则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和茶水，她手被踩的红肿了起来，带着烫伤和被踩出来的鞋印，看起来格外的凄惨。
    她沉默着，全程跪着收拾完地上的碎片，就连手被碎片划破了也不在意，一下一下的，迅速的把碎片捡起，放在托盘里，没有时间去找抹布，她就用衣服的下摆，一点点的擦干净地面上的茶水。
    田中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明明是和刚刚一模一样的温度，她却正常的拿了起来，灌进了喉咙。
    侍女低垂着头，眼泪早就流不出来了，她用余光，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她知道，什么烫不烫的，全是个名头，她只是被用来撒气罢了。
    地板浸了茶水，显得更加光亮了，窗外的太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了，阴沉沉的，整个房间里，弥漫的不是茶水的清香，而是腐朽的味道。
    田中良子看她擦完地，嫌恶的看了眼她露出来的脸。
    侍女察觉到她目光所在，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比刚才被碾手时的反应大多了。
    “滚下去。”
    “是..............良子大人。”
    侍女依旧是跪着，挪出了房间，直到门被她拉上，这才敢站起身来。
    红肿的手，一胀一胀的疼，就像是血管在叫嚣着，凄厉的吼叫着，替她不平般。
    侍女长长的头发遮住半张脸，伸手扯了扯裙角，衣服早就脏了。
    她迈着步子，凉风轻柔的吹起来她的头发，她却和受惊的小鸟一样，用手把头发又盖了回去。
    放下手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没有一块儿好肉的手，又变成了刚才的木头人。
    “喂！”
    “叫你呢，没听见吗？！”
    侍女抬头，是一个没见过的人，她低垂着眼，步子不停。
    刚走没两步，就被推了一把。
    “聋子？！还是哑巴？”
    侍女停在原地，没有去捡被撞到地上的托盘和碎片。
    “你是今天伺候良子大人的？”
    看着侍女不说话，对方似乎认定了她是个哑巴。
    “跟我换换，啧.............都怪那死人，喂！我们俩换换，行吧？”
    对方扒拉了几下腰间，找出来张照片。
    “拿好了，你就负责看着他就行了，等什么时候需要你做什么，我再告诉你。”
    “良子大人那里你以后就不用去了，你收拾好去等着就行了，记住了，不许和别人说，听见没？！”
    侍女被对方扯着领子威胁了一下，她顺从的接过照片。
    照片上是个很年轻的男孩，跟在一个穿军装的人后面，抱着个篮子，眉毛挑着，抬眼看向这边，笑的很开心。
    照片有些模糊，像是偷拍的，侍女拂上对方的眉眼，像是要把人记在心里，那隔着照片都能溢出来的开心，灼热的让侍女的手和被烫到了一样，默默的改成捏着边角。
    侍女一时间有些恍惚，终于是抬起头来，看了眼眼前的女人，年纪看起来比她还小，她不知道是该感谢对方让她不用去良子大人那里了，还是该为她感到悲哀。
    对方和良子大人一样，明明是有原因，做不了某些事情，却硬是不择手段的要完成，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许，她们都是一样的。
    对方看到眼前的“哑巴”抬头了，或许是满意了，警告了一声，让“哑巴”不要做小动作后，就走了。
    只留下侍女一个人，她捏紧了手里的照片，放在心脏的位置，低头的时候，看见了被撞翻的托盘。
    她沉默的端起托盘，感受到手心里的硬物，她将手里的托盘又放下了，只留下那张照片。
    黑白的照片，在昏暗的阳光下，却和有了色彩般明亮。
    ...................
    “八爷，失礼了，仙姑想问问，三娘刚才是找过我吗？”
    “咦，你们回来啦？”
    仙姑逮了离大门口最近的齐铁嘴，问他知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她进来扫了一眼，没看见霍三娘，只好问别人了。
    齐铁嘴边回她，边对着她背后的堇年笑笑。
    “是找过来着，让你去主持个什么表演，你一会儿去自己问她呗。”
    “谢谢八爷。”
    “哎呦，谢啥啊，都是一家人！去吧去吧，你赶紧去，可别耽误了。”
    霍仙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儿了，三娘让她去负责烟花表演来着，她回头，对着堇年点点头，就朝着里屋走去了，路上碰见几个面熟的人，也不打怵，规矩的一个个和人问好。
    堇年被她带着回来的时候，仙姑就在路上说了，说她一会儿估计会先走一步。
    齐铁嘴把人催走了，笑嘻嘻的给堇年拍了拍肩膀上的细小灰尘。
    他看三娘这样子，仙姑是妥妥的接班人了，现在就开始带着人认脸了，三娘也是蛮急的，她自己还没退呢。
    齐铁嘴又看看堇年，对比起来，小堇年倒是轻松的很，就是不知道二爷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了。
    不过，依他来看，二爷好像不怎么想让堇年参与地下的事儿，反倒是都交给陈皮了，这么说，二爷想让堇年管梨园？
    可堇年也就是感兴趣的学一点儿，唱戏的时间，还没他背诗的时间长，二爷也不像是要让人硬学的样子。
    齐铁嘴摸了摸下巴，耸了耸肩，管他呢，反正二爷要是想，养人一辈子也行，也是人家家大业大的，他替着二爷操心一下，堇年要是换成跟着他，啧，下一顿有没有饭吃还不好说，更别说学着接手家业了，撑死继承他两个罗盘..............等会儿，重新来，堇年要是跟着他，他肯定能让人吃饱饭！
    他这点儿底气还是有的。
    因为齐铁嘴给他拍了拍灰，堇年默默的把自己身上都看了一遍，一边拍拍真的脏了的衣角，一边担心着仙姑身上会不会也落灰了。
    但是仙姑已经走的看不见人影儿了，他只好先放下这个念头，等着一会儿再告诉。
    仙姑倒是不知道堇年想的这么多，她还没见到三娘呢，就被小厮截胡了，被拉着去换身更隆重的衣服，要不是小厮说是当家的吩咐的，仙姑估计拿腿就走了，现在，既然三娘这么说了，她就依着。
    而这边，堇年都整理好衣服了，发现齐铁嘴还是这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盯着他看，堇年被这么看着，感觉自己和一件商品一样被瞅着，被上下打量着，很不自在。
    “小堇年看我都看愣了？诶，八爷的帅气你学不来。”
    明明堇年才是被看的那个，结果齐铁嘴一开口就是角色颠倒，偏偏他还夸一下自己，说的和真的一样。
    “行啦行啦，知道你八爷很帅了哇！不用夸了，我知道的！ ”
    “呐............”
    堇年摸了摸鼻子，无奈的看着人，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带你去找二爷他们？小妮子也去了，大概是演出要开始了吧。”
    “准备好去看演出了吗？”
    齐铁嘴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拉着堇年的手就走。
    堇年莫名的，小步跟上。
    “八爷，你慢一点啊！”
    “哎呦，跑两步的事儿，你该锻炼啦！”
    堇年跑两步倒是不累，累的是被齐铁嘴扒拉着手跑，他身体前倾，快要倒在人身上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