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出来啦?”
半夏见到白瑾兮走出府衙,立刻开心地迎了上去。
白瑾兮嗯了一声,表情很是难看。
“小姐……您怎么了?”
半夏迟疑的问道,方才从府衙出来时,自家小姐还很正常,怎么被暗八叫去了一会儿,就仿佛换了个人,浑身透着冷意。
白瑾兮微微摇了摇头,“走吧,回妙膳坊。”
半夏还想再问,张泽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
半夏性子比较风风火火,而张泽则有些温吞,在这种时候二人正好互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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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妙膳坊的一路,白瑾兮一句话也没说,端坐在车内,安静的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到了妙膳坊,白瑾兮下车后先去看那被血溅进去的粥锅,发现已经被人洗刷干净了。
她没说什么,淡淡的吩咐青黛一句,让重新煮粥,然后就坐在一旁看着火发呆。
方才在府衙对萧褚逸那般说话,其实有些过了,恐怕已经伤了他的心。
萧褚逸的做法虽然是有些欠妥,但白瑾兮也清楚,站在他的角度,他其实没做错。
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他之前的不作为真的有些伤人。
现在冷静了一路,她只觉造化弄人。
能怪谁呢?
自己怪萧褚逸,何尝不是仗着他看重自己,才肆无忌惮的对他发泄心中的怒火。
不过是另一种的恃宠而骄罢了。
只是如今,她主动把萧褚逸推得远远的,这个朋友,也是失去了吧……
“半夏,兮兮这是怎么了?”
乔安安和白小草这几日都在妙膳坊帮忙,此时二人也都明显感觉到了白瑾兮的不对劲,白小草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乔安安则按捺不住,凑到半夏旁边悄声询问。
半夏摇了摇头。
“小姐被逸王叫进府衙,等她出来就这样了。”
乔安安略一思索,秀眉突然竖了起来。
“萧褚逸欺负兮兮了?!不行,我得去找他问问!”
之前萧褚逸住在乔家酒楼里,和乔安安也很熟,因此哪怕知道了他的身份,她对萧褚逸还是大大咧咧的。
由于心情有些激动,乔安安的声音有些大,白小草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可还是把发呆中的白瑾兮给惊醒了。
“不用,不是他的问题。”
白瑾兮朝三人挤出个笑容,声音有些无力。
“兮兮,你没事吧?”
乔安安心知自己唐突了,脸上挂上了夸张的讨好的笑容,凑到白瑾兮身前蹭了蹭她。
白瑾兮轻笑出声,这才她的笑容真切了许多。
“别担心,只是有些失落,我调整一下会很快没事的。”
说完,她注意到白小草投来的担心的眼神,也朝她安抚的笑了一下。
咕噜咕噜,锅里的粥翻滚起来。
“啊,该放药了!”
白瑾兮“惊呼”一声,起身连忙朝一旁放着的药包走去,随便拿了一包又快步走了回来,小心的丢进粥锅,然后拿起一旁的勺子搅拌起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在故作忙碌。
白小草、乔安安和半夏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担忧,只是默契的没有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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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府衙客院内,萧褚逸也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发呆。
他的生母是李贵人,位份不高。
李贵人娘家一无权势,二不富裕,只是因为李贵人长得极美,这才被皇上选中入了宫。
一开始皇上对她也是很不错的,皇宫内除了皇后和贵妃,就只有李贵人和一个从小就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吴贵人有子嗣。
可后来皇上发现李贵人的性情实在别扭,哪怕嫁入了皇家,还是一门心思扑在她的娘家,想方设法的补贴她的娘家人。
最过分的一次,是李贵人怀着萧褚逸的时候,得知娘家兄嫂闹矛盾,她竟然主动提出要出宫回娘家看看。
如此不在意龙嗣的表现,惹恼了萧景弘,也就慢慢淡了对她的心思。
这也就导致萧褚逸的童年其实过的很不好。
自己的父皇因为生母的原因对他不上心。
生母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娘家人,见了面就耳提面命让他要多帮衬李家人。
贵妃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吃穿用度都不比皇后差,她自然是看李贵人的儿子十分不顺眼,虽然不至于虐打他,但皇宫里都是逢高踩低的小人,照顾小萧褚逸的宫人对他是极不耐烦的。
好在皇后待他还不错,心疼他爹不疼娘不爱,时不时让三皇兄给他送点小点心和新衣服。
因此,在萧褚逸心中,全世界最亲的,就是他的三皇兄。
小时候自己吃着冷饭的时候,是三皇兄偶然发现,然后一脚把伺候的宫人踹倒,把状告到了父皇面前。
冬季自己没有新衣的时候,也是三皇兄拿了他小时候没来得及穿的衣物送给自己。
毫不夸张的说,小萧褚逸把所有对父母的孺慕之情都放在了萧褚元身上。
可如今……
他想起离宫前皇后对他的态度,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萧褚元的样子,又想起如今躺在隔壁院子里的他……
白瑾兮离去时的凄然与失落也悄然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孤独与冷寂。
想起白瑾兮,萧褚逸眸光轻闪。
他起身走到一张书案前,铺开一张纸,详细写了凉州城瘟疫的情况。
写到萧褚元的事情时,他笔尖一顿,久久没有下笔,一滴墨从笔尖滴了下去慢慢洇开。
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写在信里了。
他只是写说萧褚元的身体已经做了处理,按如今凉州城疫情的进展,可以安然回到京城。
最后的最后,他用寥寥数笔把白瑾兮自发施粥施药的事情也写了上去。
“暗八。”
他轻唤了一声。
门被推开,暗八从门外走了进来。
“把这封信拿去驿站,让他们尽快送去京城。”
“是。”
暗八恭敬接过信封,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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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两声叹息,从不同的地方,从不同两个人口中同时发出。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莫名其妙就走散了,甚至哪怕自己知道有些决定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