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识？”门口的吉野脱口而出。
    “ 当然认识。”顾清风说得不咸不淡。
    柴靖则起身欲走，事不关己，他当然想开溜。
    “清场。”土肥原贤二对身边的日本副官只说了两个字。
    日本副官立马心领神会.......
    柴靖一心付在囡囡身上，一听“清场”，赶紧往门口走去......
    “请留步。”日本副官拦住他。
    “不是清场吗？”柴靖回头看向车厢内纹丝未动的顾清风，不由呲笑道：“看来我还是没某人会察颜观色。”
    原来所谓的“清场”，不过就是请还杵在门口的吉野和汪晓妮先回去。
    拖过一张靠背椅子，将宋光华按坐在上面，尔后五花大绑，然后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豪华车厢里，四人静默......
    列车车速渐渐减缓，直至停下......
    “...你们说他的同伙会不会来救他？”土肥原贤二眯着小眼睛，扫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顾清风和柴靖。
    捏了捏食指，顾清风脸上有些疲惫，毕竟一夜未眠：“将军，据我所知，他是党务调查处驻上海分站二分队行动队长。”
    “顾先生还真是知无不言。”柴靖似乎不以为意。
    土肥原贤二踱步走至宋光华身后：“柴桑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不过据我所知，这宋队长背景复杂，搞不好是地下党也说不定。”柴靖话是对土肥原贤二说的，可眼睛却是盯着顾清风，似乎想证明自己看问题比他要透彻。
    顾清风倒也不恼：“柴先生只怕是心太急了，眼下已至小车站。若是有人来救，抓住对质是最快的方法。”
    “要是没人来救，那当如何？”柴靖冷然回了一句。
    “何必逞口舌之快？”顾清风打了个哈欠：“反正我是铁了心跟随将军北上，至于其他人有没有二心，那就只有天晓得。”
    “你......”柴靖知道自己再争辩下去，还真是逞口舌之快。
    更何况他的确派了一些人在这小车站接应自己和囡囡。
    可眼下出了宋光华这档子事，恐怕.......
    柴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不快，面上还是十分平静，且扭头看向被绑的宋光华。
    “宋队长，你为何出现在这列车上？”
    “这不显而易见？完成刺杀任务而已。”宋光华尽管被绑，却一点也不怵。
    “啪啪啪”
    掌声响起！
    是土肥原贤二。
    他举起双手边击着掌，边在绕着宋光华走了一圈：“有胆识！与我们情报上那位纨绔公子的形象，那真是大相径庭。”
    “给个痛快。”宋光华自知分辩无用，仰头盯着那双毒蛇般的小眼睛......
    “不急，路途遥远，留你还可以解个闷。”土肥原贤二对着门口命令日本副官进来：“先看押起来。”
    直到宋光华被押出去，土肥原贤二都没有让顾清风和柴靖回各自车厢的意思。
    顾清风不得不往沙发扶手一侧靠了靠，而柴靖却一直坐得笔直......
    其实顾清风内心并没有他表面上那么松驰，他在默默掐算着时间：列车停留在小车站不会超过半小时。
    只要列车再次启动，那么柴靖就没有对囡囡出手的机会。
    唯今只有拖住柴靖，他不能出这豪华车厢，也和自己寸步不离盯着他没什么两样。
    可柴靖却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
    他也在等，在等小车站站台一旦有人捣乱，那自己就可以混水摸鱼。
    留给柴靖的时间不多了，可他还困在这豪华车厢里，不得出去......
    这令他十分懊恼。
    他不得不将主意打到顾清风身上。
    再这样耗下去，只要列车再次启动，那自己要带走囡囡的机会几乎为零。
    要是到了满洲，那里都是日本人的天下，自己又没有通天的本事，难道还真留在满洲，背着骂名继续做汉奸？
    不，不行。
    他必须得逃到国外，远离这窒息的人间炼狱！
    “啪！勾！啪！勾！”
    又一阵“嗒嗒嗒”的响起。
    那分明是冲锋枪的声音。
    应该是刚下列车补给的日本士兵跟人交上了火！
    柴靖心一惊，屁股一抬，刚想站起来，却还是按捺住内心的焦虑，又坐下来......
    可这时土肥原贤二却开口道：“顾桑，柴桑，你们回各自的车厢，不要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下，揣摸不出他这是何用意，但在这档口，也只能是照做......
    出了豪华车厢，两人便遇到走廊里的吉野和汪晓妮.....
    顾清风对吉野稍一颌首，与汪晓妮擦肩而过，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
    车厢内，赵婉如捂住囡囡的耳朵，怕小站台那边传来的枪声吓着了她。
    顾清风推门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撕开棉制手帕，做了两个简易耳塞，让赵婉如给囡囡塞上。
    塞上耳朵，囡囡摇晃着小脑袋，一脸新奇。
    她刚想扭头望向车窗外，“叭”的一下，一道鲜血飞溅在车窗上，吓得囡囡眼睛一眯，赵婉如不得不赶紧找出丝巾蒙住她的眼睛。
    “你...”赵婉如想问他怎么一夜未归，日本人是不是为难了他。
    可话哽在喉咙口，却不知道应不应该问。
    顾清风揽住她的肩膀，他用摩斯密码轻轻拍着：只要过了这个小站，列车便不会再停歇。
    “但愿如此吧。”赵婉如望着怀里的囡囡，一时感念前路漫漫，小小的人儿，也要跟着大人受牵连，不由红了眼眶。
    身后的顾清风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继续用摩丝密码轻拍着她的肩膀：比起死去的人，我们都还活着，这也是上天给予我们的幸运......
    外面的枪声愈发密集，看来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
    半个小时早已过去，列车还没起程。
    另一个车厢里，柴靖也是坐立不安：不应该呀，自己找的不过是一些山匪，没这么拼命的。
    难道真是救那个纨绔宋光华来的？
    刚才在土肥原贤二面前，指认宋光华是地下党，也不过是想将水搅浑。
    依蔡站长和徐处长的处事风格，绝不会为了一个宋光华，动用这么大的人力。
    除非他真是地下党！
    这个念头一出，柴靖莫名感到一阵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