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江生昨日先是惊惧,又是兴奋,情绪太过活跃,一直到天亮才睡着。
等他醒来,已经过了半下午。
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点火,准备弄点饭吃。
“咚咚!”
“生子在家吗?”
“在呢!”
江生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将手里的柴火塞进灶膛在起身出去开门。
门外稀稀拉拉站了十来个人,为首的是村长,杨朔望。
“村长,您怎么来了?”
江生连忙将人请进来。
正是热的时候,他那小破屋子闷热的不行,所以也没邀请人进屋。
院子中有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桂花树,郁郁葱葱投下大片阴影,正适合纳凉。
他便在树下放了张桌子和板凳,闲着没事在下面坐坐。
现在正好用来招待人。
桌子也不大,一圈满打满算坐了八个人。
剩下的都站着,索性农村人也不讲究,村长制止了忙着倒水的江生,开门见山道:
“我们来是想再问问你城里的状况。”
“城里?”
江生一愣。
昨晚他回来,一路上几乎该说的都说完了。
莫非......
“村长,可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村长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旱烟,道:
“昨晚你回来说城门开了,今天一大早,几家家里缺东西的,便结伴去城里了。
平时这个点儿早该回来了,今儿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我想着是不是县令又该注意了,将杨老二他们关在城里了。”
江生:“不能吧?既然已经决定开城门了,不至于朝令夕改......”
“可是那裴县令不做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的当官的可能做不出这事儿,姓裴的那个狗官可不一定!”
杨二婶神色激动的说着,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江生安慰道:“二婶别担心,自从上次闹鬼后,裴县令改了许多,再说有容将军看着,他不敢胡来。”
杨二婶更担忧了,双眸中有点点泪光闪烁:“那......难不成,他们遇上其他麻烦了?”
“是啊,这可怎么办啊!”
其他几家家里人纷纷附和,江生忙道:
“趁现在天还没黑,我们沿路去找找吧。”
“好!我们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村,沿着小路往安阳城走去,走到一半,江生耳边突然想起一个细弱的女声:“前面有大批人马正在往这边走。”
大批人马?
这年头,大批人马不是兵就是匪,哪种他们都惹不起。
江生一凛,赶忙叫住众人,四散到草丛树林中躲了起来。
刚躲好没多久,就听见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江生赶忙压低身子,从野草缝隙中看去。
此处是一个小路与大路的交叉路口。
只见大路尽头腾起漫天灰尘,江生默默用衣袖捂住鼻子。
白袍银面,二十几匹高头大马,呼啸而过。
被糊了一头一脸灰尘的众人又在草丛中趴了许久才直起身。
江生身旁的村长见他面色古怪,问道:“生子,你认识这些人?”
江生回神,忙摇头道:“不认识,就是感觉他们戴的面具挺古怪的,也不知道是铁做的还是银子做的,一个得老多钱吧......”
村长:“......你啊,掉钱眼里了。”
江生嘿嘿一笑:“世上谁不爱钱啊。”
“就是,谁不爱钱啊。你说,他们骑马这么颠,要是把脸上的面具颠下来,会停下来捡吗?”
“......”
话题成功被转移,江生又偷偷回头看了那些白袍人离开的方向。
明光教护法卫,他们是要去哪儿?
又走了没多远,藏身在匕首里的女鬼又出声提醒,前面又出现大批人。
一行人再次匆匆忙忙躲起来。
这次是车队。
前前后后四五十辆马车,除了几辆格外奢华的,其余的有的装了满满的大箱子,有的是一袋袋的粮食,还有各种家具。
每辆车旁边都跟着几个家丁,大部分人身上都带伤,新鲜的血液还未完全干涸,配合着脸上未散尽的杀气,一看就知道刚刚经历了一场打斗。
江生视线扫过几辆车的标记,心生讶异。
是曾家、李家、陈家和王家的人。
这几家都是安阳城排前几的富户。
看样子,这是要集体搬家?
等长长的车队过去,他们并没有立即起来,仍趴着等了一会儿。
果然,又一批穿着破烂,但满身煞气的流民跟了上来。
江生心中了然的啧啧了几声:就说嘛,带着这么多钱粮从一堆饿急眼的难民面前走过,不引人觊觎才怪!
只是没想到只跟来这么几个人。
村长杨朔望心脏砰砰跳,小声对江生道:“看来城里真发生什么事了,不然那些有钱人怎么都拖家带口的跑了?”
忽而,他灵光一闪,紧张的一把抓住江生的手臂:“生子,会不会真的发生疫病了?杨老二他们会不会被关起来了?”
江生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村长先别自己吓自己,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哎,哎!”
村长嘴上应着,心里却乱糟糟的。
跟着一起去的还有他小儿子。
上个月刚订了亲,非说要去城里给未过门的媳妇买根簪子。
没脑子的东西,那玩意儿不当吃不当用的,买那东西做什么!
即便要买,以后再买不行吗?
偏要挑着要命的时候。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等把人找回来,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正想着,就见大路上隐隐约约又出现几道人影。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光线不清楚,等他们走近了才认出来。
“驹子!”
村长猛的从草丛里爬起来,冲着那群人就跑了过去。
跟他一样反应的还有好几个人,嘴里喊着不同的名字。
江生也看见了杨二叔,他瘸着一条腿,看起来似乎受伤了,忙跟着爬起来,迎了上去扶住他:“杨二叔,你腿怎么了?”
杨二叔摆摆手:“没事,跑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
江生松了一口气:“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这么晚?”
杨二叔叹气:“一言难尽,我们边走边说。”
“好。”
江生应了一声,眼角余光扫到有三个村里的年轻小伙每人背上背了一个人,垂着头看不清脸。
他担忧问道:“有人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