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春草看着许慕余腿上的饮料,再问了一遍:“你自己搬上来的?”
许慕余受伤的手指藏在饮料箱子后,再次点头:“嗯。”
莞春草忙问:“重吗?”
许慕余摇头:“不重,还好。”
莞春草又看了看他,还看了看周围,略带谨慎地问:“有受伤吗?”
许慕余的手又藏了下,再次摇头:“没有。”
莞春草放心了,还问他今晚想吃什么:“那就好。今晚想吃什么?”
许慕余莫名有些紧张,为了藏好自己受伤的手指,他没注意到莞春草既然早就决定好了晚上吃的炖肉,为什么还要再来问晚上吃什么。
他还是摇头:“都可以。”
“那给我做点你爱吃的鱼肉。”
莞春草要出去继续去做饭了,走之前她再问一次许慕余:“需要帮忙吗?”
许慕余还是拒绝:“没事,不用。”
既然没什么事一切正常,莞春草脚下踢开挡路的碎石,就真的出去了:“好,有事叫我。”
“嗯。”
莞春草真的走了,脚步走远了些,许慕余才急忙把腿上的饮料箱往外推。
但没有完全推下去,推到一半用手扶着。
重,很重。
压得他的伤腿几乎快要裂开了,腿上的肌肉一直在紧绷充血,很胀痛。
就连藏起来的手指,也开始疼起来,切菜时不小心切到的伤口也在创口贴后隐隐刺痛。
他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刚才用尽全力抬起的箱子扯痛了双臂的肌肉,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自在的。
这不是他能做的,也不是他该做的,太重了,太痛了。
是不是刚才跟莞春草说出来就好了,她会帮他的,只要说了,她会做好一切,根本不用他来。
许慕余甩了甩手,把痛感甩飞一些,他再次把腿上的箱子往回推。
重,很重,可还是要做,她也很累。
许慕余转动轮椅,准备推动轮椅去另一个房间。
一推,发现他整个人连带箱子比以往还要重上许多。
轮椅本就旧了,轮子推动时也不太好控制,没有别人推动时那么轻便。
许慕余推了推,转眼踏脚就撞上了门边。
好在莞春草把门完全打开了,只撞到了脚,人没撞上去。
“还……好……”
许慕余把控轮椅再退回来,重新推动轮椅。
可以的,就像刚才一口气把箱子抱到腿上一样,再一口气把轮椅推出去就好了。
撞上了再退回来,再推出去。
可以做到。
许慕余双臂加紧力气,再推出去。
一推,轮椅前行了,虽然只前行半个轮子的距离,但也是推出了。
许慕余很满意,接下来只要蓄力再把全部的力气都推出去就好了。
“嘶……”
轮椅推出了房间,可还是不小心撞上了过道的墙壁。
撞了不止一次。
许慕余撞到了手臂,还撞到了手肘,有一次差点撞到了头,要不是他及时躲开了,不然真撞上去了。
两个房间,普通人走路不到十五步的距离,他推着轮椅却走得那么艰难。
许慕余擦去额上的汗水,看了看身后,他刚才快撞到头的时候,好像听见厨房那有什么声响。
回头看去,只看到陈设他们在敲些什么。
大概刚才的声音就是他们发出的。
好在他们今天在厨房干活,不然自己就要妨碍他们了。
路过房间的时候,许慕余看见房间里被拆得再也找不出一点曾经的样子。墙皮不是墙皮,地板没有地板,里面都是碎石,就连那扇窗那面墙都被刨出一个大洞。
许慕余没有做更多的停留,他只是觉得,好在陈设他们拆了房间的时候,没有让房间里的杂物掉出走廊外,否则他现在推动轮椅会更艰难。
短短十几步的距离,许慕余推得身上都出了层薄汗。
到了隔壁房间,许慕余刚进门就闻到了草药浓重的味道。
一大把草药还晒在莞春草父母给的簸箕上,这些草药都是给许慕余的。
许慕余闻着这些草药香,在距离草药半米的距离放下了饮料箱。
太近了,饮料箱子要是漏了,会弄湿草药。
放下箱子的过程要比拿起的时候好很多,只要不被重量带下去就好。
许慕余推动轮椅,让轮椅背面靠在墙上,靠着墙体的支撑咬牙放下饮料箱子。
箱子还是那么重,可有墙面的支撑,轮椅没有随意摆动,许慕余也就没有被带下去。
直到箱子落地,许慕余虽然整个人又往前倾了点,但没有掉下轮椅已经是万幸。
放下箱子,坐回轮椅上,许慕余松了口气。
好在,一切顺利。
哪怕,还有四件箱子和两桶矿泉水在等着自己。
推着轮椅往电梯房回走的时候,许慕余觉得轮椅轻了很多。
比起刚才,简直是平移着走的,就连平时也没有那么轻快过。
大概是上过重量对比出来的。
这一次以后,估计以后许慕余再自己推动轮椅也不会觉得重了。
回到电梯房里,许慕余弯腰拖过一件饮料箱先顶住自己的轮椅,不让轮椅随意滑行以后,再咬牙,一口气用上全部的力气把饮料箱子搬到腿上放着。
所有的饮料箱子都差不多大小,有稍微大点的,也有小点的,但几乎一致,许慕余对重量也就有了数。
就算是这样,许慕余抱起箱子的那瞬间还是重得他脖子上的青筋都起了,咬牙咬得太阳穴都疼了,才抱起一件箱子。
抱起箱子后,还是重复刚才的路线,在这短短十几步的走廊上,许慕余还是撞上了墙。
不过多撞几次,手肘又撞出淤青以后,就知道该怎么控制轮椅了。
到了隔壁房间,放下也容易得多了。
这样来回了两次,许慕余也长了些许经验,哪怕再吃力,背后都汗湿了他也还能忍下去,因为他已经知道该怎么搬了。
就这样,一来一回,轮椅转过十多次以后,许慕余总算搬完了。
搬完了这些,还没来得及返回,许慕余刚放下矿泉水瓶,轮椅还顶在墙壁上,他人汗流不止靠在墙上喘气休息的时候,莞春草来了。
莞春草一来看到许慕余满脸的汗水,心疼得不得了,忙把挂手臂上的毛巾抽下来给他擦汗。
“我说了我来,你也不让,你看看这么多汗,太辛苦了!”
莞春草拿着毛巾在自己脸上帮自己擦汗,许慕余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很累。
他的汗没有一刻是停下的,他的手臂,他的后腰,钻心的痛,双腿更是胀痛到不行。
这么疼,在她面前还能忍:“我没事。”
莞春草更心疼了:“怎么办啊老公,你都这么累了,还要让你来回再搬,谁舍得啊,哎哟还是别做了,看看这汗出的。”
许慕余的脸还被埋在毛巾,听莞春草这话的意思是:“还要再搬?”
“可不是,陈设他们说可能要开始撬开我们房间的墙皮了,说让我们再把饮料搬回电梯房里,省得到时候这些饮料落了灰。”
莞春草给许慕余擦掉他颈后的汗说:“他说草药这些我们吃的时候可以洗了再吃,饮料落了灰不好擦也不好入口了。”
“要不老公,我们还是别做了,你看你都流了这么多汗了,还是我来吧,锅里的菜糊了就糊了不差这把火。”
饮料都放在箱子里,怎么落灰,怎么喝不了,擦擦箱子不就好。
可是许慕余太累了,他没空想那些。
就算想出来了,陈设他们是来家里干活的,还是莞春草的朋友,不能亏待别人,既然他们那么要求,还是要做。
可自己都这么累,莞春草又要来搬这些东西,还要顾及菜,也不是那么容易,许慕余还是决定他自己来:“还是我来吧。”
莞春草问他:“你确定吗老公?”
许慕余很肯定:“嗯,你去做饭吧。”
莞春草也不好多说什么,再把许慕余脸上的汗再擦一遍给他喝了水,就出去煮饭了。
许慕余喝下水,用莞春草给他的毛巾擦了擦汗,休息了半分钟就继续干活了。
第二遍搬完,许慕余几乎虚脱了。
莞春草又拿了水来让许慕余不要再做了,就算陈设他们说下午没有要拆房间的意思还是让许慕余别再来回搬了,留她晚上来搬。
许慕余听了一愣,看到她同样汗湿的脸,没说什么,喝了两口水就继续去把饮料搬运回隔壁房间。
第三遍搬完,许慕余嘴唇都发白了。
他整个人都颓在轮椅上起不来,身上的汗水都凝成了盐粒。
莞春草做完饭,照顾他半个小时,他也缓了半个小时才恢复点人样。
饭菜上了桌,缓过来的许慕余第一次感觉到了饥饿。
他吃完了整整一碗白米饭,还喝光了莞春草给他准备的一大碗汤。
第二碗汤的时候,陈设他们都挺吃惊,说:“哥,你怎么今天这么饿?”
吃饱了,许慕余缓过了劲,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抱歉,今天有点累。”
陈设也很意外,他啃着嘴里的猪蹄说:“我正想问你,你今天来回搬那些饮料做什么?”
许慕余接过莞春草添的汤:“不是你们让我搬的吗?”
陈设他们几个疑惑:“我们什么时候让你搬了?”
许慕余汤碗拿在手里,看着莞春草:“是你们说的,饮料放在电梯房里碍事,放草药房间里容易起灰。”
所以他才来回搬了三次。
他认真地看着莞春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