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上桌，刘妈给许慕余端来饭碗就看向客厅里播放的电视。
    许慕余坐在对面，也就着电视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吃起饭来。
    他们两个就像过去一样，并不做过多的交流，也没有过多交流的地方。
    家里一时静得只剩碗筷和电视的声音。
    要不是这几天能时不时地在许慕余脸上看到些许笑意，不然刘妈真以为他们这日子是一天天在倒退。
    总有一天，要倒退到许慕余刚出事那会。
    莞春草回去的这些天，也只有在收到消息的时候，许慕余才会捧着手机笑出来。
    要没了莞春草，刘妈相信不用两天，许慕余一定又会恢复成从前沉默寡言的模样。
    提到莞春草，刘妈试着从中找到话题：“春草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跟许慕余一个年轻人一个中年人，着实没什么话题可言。
    更何况，许慕余也不喜欢和人聊天，更没有话题了。
    也就提到莞春草时有点反应。
    果然许慕余抬起眼皮：“她说大后天。”
    “大后天？”
    刘妈算了下时间：“那也快了。”
    许慕余默默将菜放进嘴里：“嗯。”
    快么，哪里快。
    刘妈能感觉到许慕余的心情似乎低落了点，她也不再自讨没趣继续问下去。
    她只盼莞春草快点回来。
    再不快点回来，许慕余可真是连话都不肯说了。
    最好，今天就回来。
    “嗯？”
    许慕余似有所感，扭头往大门的方向望去。
    刘妈正吃着饭呢，许慕余一惊一乍的，她也跟着一块往大门的方向望去：“怎么了？”
    许慕余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只是感觉门外好像有声音：“有人来了。”
    刘妈什么也没听着：“有人来了？我怎么没听见。”
    这大晚上的，还能有谁来。
    许慕余准备让刘妈去看看，就听见门外真的有刹车声。
    听声，车就停在门前，两人都听到了。
    刘妈连忙站起来，许慕余也放下碗筷。
    里屋的人还没怎么着，门外就有脚步声靠近了。
    还很熟练地用指纹解锁了大门。
    家里能用指纹解锁的就三个人。
    一个刘妈，一个许慕余，剩下的……
    许慕余倏地半边身子都转过去。
    滴滴答答的解锁声结束了，门被推开。
    莞春草风尘仆仆地进来了。
    进来一双眼先找人。
    猝不及防地看见日思夜想的人，许慕余手边的碗筷被碰掉了也浑然不觉，甚至想要站起来。
    莞春草同一时间也看到了许慕余。
    四目相对，来不及说话，她冲进家里，越过刘妈，跑到许慕余面前。
    “回……来了春草？”
    刘妈话都没能说完整就被越过了，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我……”
    “你……”
    人到眼前，却是什么话也没能说出口，只余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在砰砰乱跳。
    许慕余整个人都是懵的：“你、你回来了？”
    剧烈跳动的心脏带动全身跟着颤动，连呼吸都无法及时调整，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莞春草站在许慕余面前，心跳快到她指尖微微抖动：“回、回来了。”
    时隔八天再见面，视频里天天甜蜜叫嚷的拥抱、亲嘴一个都没有。
    只有四目相对之间，疯狂跳动的心，和多日不见的拘谨，还有……紧张。
    “我、我回来了。”
    莞春草再次重复道：“老公。”
    她的手刚抬起，许慕余沁出汗的手心就抓住了她。
    听到她唤他，心跳更是漏了一拍般险些拾不起来。
    他紧紧盯着她，也重复道：“回、回来了。”
    莞春草心跳得更快了，却也舍不得移开眼睛，在他身边落座了：“回来了。”
    她坐下，嗅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许慕余像个浮躁的毛头小子，把手边倒了的饭碗推到她面前：“吃、吃过了吗？”
    “饿、饿不饿？”
    不小心碰翻的饭碗再次被碰倒，肉眼可见的紧张了。
    但是这两人竟都没发现，眼睛里都装着对方的脸，对方八天未见到的脸。
    莞春草抓着许慕余的手，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思：“饿了……”
    “还、还没吃？”
    许慕余眼睛全在她脸上，那饭碗还能完好地放到她面前。
    听到她的撒娇，他的声音也跟着温柔起来：“饿了就先吃饭。”
    刘妈到底上了年纪，看见这氛围，压根就没她说话的地，就先出门去看看，她刚才可听见刹车声了。
    门外的孙叔没等来莞春草，等来刘妈也是一样的，他正一样一样往下卸东西。
    刘妈出来了，他们就一块卸了。
    外头的声音不小，屋里的两个人一点也没听着。
    听着了，也没人管，自成结界了。
    沁出汗的手心惹得另一只手也同样热得出了汗，就这样，也还是无人放开。
    他们牵着手，紧盯着对方看，生怕看到的是幻象，是思念过度的幻觉。
    “你、你不是说大后天回来吗？”
    许慕余说话又开始打结：“我以为你、你不会这么快回来……”
    “给你个惊喜。”
    莞春草声音甜腻腻的，腻得发慌：“想你了，想快点见到你，就回来了。”
    许慕余想说这个惊喜真的好大，大到他简直被惊喜砸晕了。
    “亭亭……”
    莞春草咧嘴应他：“诶。”
    刘妈和孙叔搬着莞春草从乡下带回来的东西时，许慕余和莞春草两人已经在吃饭了。
    一个饭碗一双筷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吃的，看起来还吃得有滋有味。
    那嘴边的笑是怎么也压不住，颇黏糊，还有那么点纠缠不清的味儿。
    刘妈和孙叔对视一眼，没敢出声打扰。
    不过他们放下东西的声音，终于传到了莞春草的耳朵里。
    莞春草才像想起什么，从许慕余身边站起来：“叔，姨，你们放那，我来搬我来搬。”
    许慕余牵着她的手扯了下，和她对望后又放开，坚持要坐到轮椅上跟着她。
    就这样，刘妈和孙叔又看到他们莫名其妙地放下吃了一半的饭，去搬车上的东西。
    搬个东西还是黏黏糊糊的，没把别的人放在眼里。
    莞春草去哪，许慕余就跟着去哪。
    她拿什么，他也跟着拿。
    她回头，他也回头。
    她弯腰，他坐在轮椅上也跟着弯腰。
    做什么都是同步的，也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可在外人眼里这两人身上仿佛连着什么线，绞不断也扯不开，非纠缠在一起不可。
    晚饭不知道怎么吃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搬完的，更也不知道怎么结束的。
    只知道许慕余今晚洗澡的时间，提早了很多。
    洗完就靠在床上看书。
    书是肯定没看进去，他连书拿反了也没发觉。
    大概是浴室里的水流声吵得人心神不宁。
    啪嗒——
    浴室的门打开了。
    里面的人走出来，许慕余刚扶正的书从手掉落。
    莞春草站在浴室门前挽了挽头发，没敢直视许慕余的眼睛。
    只问：“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