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春草没想过许慕余会喝酒。
    更没想到他会喝醉。
    也没想到他身上还沾染了别人的香水味。
    浓重的香水味都沾染在他衣袖上。
    “……”
    醒酒汤放在床边，莞春草也蹲在床边细细端详眼前的这张脸。
    许慕余一如既往的好看。
    落地灯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好看的侧脸像镀了一层暖光。
    可惜这层暖光并不能让他看起来更温暖，反倒添了一分寂寞。
    也许是看不到他干净的眉眼的原因。
    也许是，看不到他那双干净的眼眸里盛满的爱意。
    莞春草伸手试图遮住这层暖光。
    很轻易就遮住了。
    可是遮出的这片阴影让短暂陷入黑暗的这张脸看起来十分冷漠。
    竟让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就像莞春草现在的心情。
    她想要和他好好聊聊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或许昨晚就该说开了，他们不是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说的关系。
    她也不会允许他们的关系变成那样。
    聊一聊，他们之间的问题不就都说开了么。
    那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他再问她也能答上来。
    她昨晚回答不上来，是因为，是因为……
    莞春草伸出手指，在这张安静的睡颜轻轻一点。
    许慕余没有苏醒，只是眉头拧起。
    莞春草又抬手，在他拧紧的眉头上揉了揉。
    哪怕他看起来快要醒了，她也没放开。
    直到拧紧的眉头放开了，莞春草才没再揉下去，转而抚在他的侧脸上。
    莞春草就这么蹲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许慕余。
    许久之后，她站起来，关了灯，躺在床上。
    一躺在床上，她便靠近许慕余，搂住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脸也贴在他的后背上。
    她紧紧抱着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也闭上眼。
    他宽大的后背，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还有他的呼吸声，每一样都能让她逐渐放松下来。
    有他在，她总是能很快安心下来。
    昨晚她就想这么做了，她想钻进他怀里，或者她抱着他，总之只要两人紧紧贴着，她就能安心。
    没关系的，昨晚没做也没关系，明天说开就好了。
    只要他们明天说清楚，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人总是事与愿违的。
    莞春草连问一问许慕余昨晚去了哪的机会也没有，许慕余一大早就又出门了。
    走得悄无声息。
    连睡在身边的莞春草也没发现他什么时候起的，什么换好衣服出的门。
    她一醒来，身边就空了。
    房间里半点声音也没有。
    外面也没有。
    有的只有手机上他发来的一条消息：晚上回。
    又是晚上回。
    他到底去了哪？
    莞春草从床上爬起，握住手机半天也没能缓过神。
    许慕余是在，逃避她？
    还是真的有什么事要做？
    一想到昨晚他衣袖上沾染到的香水味，莞春草根本不能回过神。
    他到底在做什么？
    莞春草拿起手机反反复复地打字，打出来又删掉重打。
    打到后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让许慕余快点回来，晚上不要喝酒。
    实在想要喝，喝少点，不要喝醉了。
    手机里是说不清楚的，只能见到面，见到人，他们才能好好聊一聊。
    想到要说开这件事，莞春草最终把所有刚发出去的消息撤回。
    很强硬的要求许慕余今晚早点回来，不准喝醉，有话聊！
    重点是：早点回来，不准喝醉。
    那边回了个“嗯”，就没再回过任何消息。
    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敷衍，看不出来。
    莞春草放下手机，下了床，站在床边又等了会消息。
    真的没有再等来一个消息后，她才去洗漱。
    走得快，没注意到昨晚放醒酒汤的碗空了。
    早起吃完早饭，刘妈问莞春草要干点什么。
    莞春草又愣了，好一会没反应过来她还有什么可干的。
    瞬间，这一天都变得漫长了。
    好像她也没什么可干的，可是分明她来到这个家开始就没有过这么空虚的无聊感。
    到底是哪里不对。
    这一天，莞春草过得也不像她说的那么无聊。
    她重新整理了一遍许慕余常整理的草药，把许慕余洗过收好的衣服又拿出来叠了一遍。
    还有许慕余修剪过的花枝，她又修了一遍。
    连整洁得不能更整洁的阳台也被清理过。
    可是奇怪，这么一通整理，天居然还没黑。
    好在，许慕余在天刚擦黑的时候就回来了。
    身上仍有淡淡的酒味，但是人没醉。
    莞春草出门迎他，靠得很近。
    除了酒味，那股甜甜的香水味也还在。
    晚饭三个人一起吃的。
    刘妈在吃饭期间一直在问许慕余一个人出门都去了哪里，都干了什么，为什么一大早就要出门。
    莞春草坐在身边只给他夹菜，什么也没说。
    许慕余不想说她看得出来。
    许慕余确实不想说，随意敷衍了刘妈两句就不再言语，吃着碗里莞春草给他夹的菜。
    他吃着莞春草给他夹的菜，却不像平常一样给她夹回去。
    刘妈见状，也不敢再问。
    一顿饭三个人吃出了三种心思。
    吃完饭，莞春草没有跟刘妈一块收拾，她让许慕余跟她走。
    刘妈知道他们这是有话说，也不打扰他们，收拾的声音都小了些。
    她真实感受到了他们两人的不对劲。
    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什么问题也不是她能问出来的，也不是她能管的。
    两个人的问题总归是要两个人解决。
    许慕余以为，莞春草就算有话说，也应该进房，他的轮椅也转向了房间的方向。
    然而莞春草脚步一拐，往电梯房去了。
    是要去二楼。
    二楼才能让人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上了二楼，莞春草的脚步再一转，进了许慕余妈妈的房间。
    许慕余略有诧异也有疑惑，但还是跟进去了。
    天黑了，房间里也很黑，看不大清里面的样子。
    莞春草开了灯。
    灯一打开，就驱散了所有黑暗。
    她站在灯下回过身。
    没问许慕余这两天独自一人出门去了哪，干了什么。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许慕余，说：“我们聊聊吧。”
    许慕余抬眸。
    莞春草说：“我说过，我们有问题就解决，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话都不要憋在心里，有什么都说出来。”
    许慕余安静地看她。
    他们是说过。
    “从前我不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可说的，但又不是不能说，因为也不是什么秘密。”
    莞春草站在那里，说道：“我们聊聊我们的事。”
    “也，聊聊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