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交锋,险象环生。
阿芸在一旁看得万分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站在身旁的白萝轻轻拍了她一下,微笑着说,“关心则乱!”
唐忘看着阿武这两剑阴阳相接,不由会心一笑。他与阿武切磋多次,深知北翼剑法的精妙之处,但今日所见,阿武在剑道上的造诣又有精进。
眼见王荧的真元之火将阿武的阴寒之力燃烬,王裣等人不禁叫起“好”来。
阿武脸上突然邪魅一笑,剑势再变。
一丝生机于那草木枯残、霜雪凝结之中悄然复苏,这一刻,阴阳相融,循环往复。
长剑似乎难以承受其中的道韵,竟从中一分为二,断为两半。
左阳右阴,连接天地。
更让人意外的是,阴中带阳,阳中带阴,还有一种生生不息、无穷无尽的剑意潜于其中。
王荧脸色大变,如此玄妙的剑技,闻所未闻。
无论他使用何种技法,都无法消抹掉对方的攻势,阴竭阳生,阳尽阴出,甚至连他的剑技都被融合其中。真元之火助燃起了极阳之势,破灭之剑无端生出了复苏之机。
这一剑如何能挡?
王荧心生绝望,只得拿出保命之物,欲强行炸开对方的剑势。
阿武也是刚参悟出 “阴阳合一”的剑道之妙,仓促使出,还无法完全掌控,长剑之中的阴阳难以达到绝对的平衡,终不堪重负,炸成无数裂片,击散而出。
而王荧也捏碎了一枚拥有武尊杀力的玉佩,不曾想炸了一个空,二人都被强大的真元震退数丈。
阿武强行施展杀招,体内的阴阳之力同样失衡,再加上那真元的冲击之力,身上破损之处不下十余处,让他看起来很是凄惨。
但他毫不在意,招牌式的微笑重现嘴角,对着远处的王荧说道,“你输了。”
王荧虽然并未被真元之力击伤,却被那些炸裂的剑片搞得极为狼狈。头上的紫金长冠被削掉了一截,身上的缀饰也是七零八落,衣衫褴褛,哪还有一点贵公子的模样。
此时,红色身影一闪,阳尊站在阿武身前,心情大好,尤其是那“阴阳合一”确实惊艳,不愧是小师妹唯一的子嗣。不过,他的气机却同时将王荧锁住,转过头问向王雪涯,“你们王家输不起吗?”
王雪涯自知理亏,苦涩一笑,“我们输了。还请阳尊不与小辈计较。”
王荥此时如身处冰窖,一动不敢动,只怕惹恼了对方。
叶溟脸色非常难看,这个长青余孽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剑道天赋,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阿武,丝毫没有掩饰眼里的杀机。
阳尊拔剑在手,看着叶溟说, “看来你不服气。”
叶溟盘桓了一下,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说道,“来日方长。我们走!”
阳尊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们再用任何下三滥的手段对付阿武,龙府将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你们两家所有的后辈翘楚。”
叶溟身形一顿,没有再放狠话,转身离去。
他知道龙府的实力并不比叶家弱,对方同样有王境之人,只是出于一些顾忌,一直隐于群山。真要将那种人惹出世,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王雪涯更加不敢得罪阳尊,仅仅是阴阳二尊联袂出手,王家都难以抵挡。他只能再次恳求,“王家绝不敢与龙府为敌,还请阳尊高抬贵手。”
红袍老者冷哼一声,收回气机,一手抓起摇摇欲坠的阿武,回到了兽车上。
王家众人再不敢多言,迅速踏上角雕,落荒而去。
阿芸此时赶到阿武身前,眼睛湿湿的,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
“没事,我赢了,不是吗?”阿武懒懒地笑了一下。
“明天就能到剑澜镇了。”罗瑄一边忙忙碌碌,一边对旁边的唐忘说道。
“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唐忘轻轻摸了一下小女孩的头。
罗瑄虽然性格有些怯弱,却非常勤快。每到宿营休息时,她都最为繁忙。
端茶倒水,生火做饭,帮着夏莲照顾昏迷多日的韩瑶,一切事毕,再独自找个偏僻处修习阿武传她的基础武技。
在整个队伍中,除了人见人宠的豆豆外,最受怜爱的就是这个脖子上总是戴着纱巾的小姑娘了。至于小普,只要那个“傻子”偶尔能给它一块青石,是否有人在意它,一点都不重要。
韩瑶昨日已经醒来,精神极为憔悴。她始终低着头,不愿意让人看到她那损毁的面容。
深夜。
正在打坐的唐忘听到些微的动静,他叹了口气,知道韩瑶准备离开了。
晚上喝酒时,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但每个人的路半由自己半由命数,无法强求,也就不必挽留。
唐忘沉吟了一下,站起身来。
“韩瑶,”看着前方单手提枪的女孩,唐忘喊道。
韩瑶并未转身,客气地问了句,“罗先生,还有事?”
“有点东西送给你。”唐忘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随即又拿出一个储物袋。
韩瑶默默转身,借着月光看着唐忘,“唐忘?!”
她失声喊了出来,这也实在太难以让人置信了。
她本来想像往常一样冲过去好好欢呼一下,只是突然想起自己的脸,赶紧低下了头。
“这个面具可以改变你的样子。还有这点钱,独自在外应该也用得着。”
韩瑶接过面具和钱袋,手微颤,眼里泪花翻滚,沉默许久,只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好好活着,保重!”唐忘点了下头,轻声说道。
“好。”韩瑶转过身戴上面具,将长枪放入储物袋,举起仅剩的右手挥了挥,几个闪烁后消失不见。
唐忘回到宿营地,阿武、阿芸和夏莲都没休息,他们也在为韩瑶送别。
看着卸下面具的唐忘,夏莲惊讶道,“唐忘,怎么会是你?”
唐忘笑了一下,“不就是我吗。”
“你怎么成这样了?”夏莲看着唐忘的白发和皱纹。
“没什么,之前修炼出了一些差池,不要紧的。”唐忘对此完全不以为意。
“她走了?”阿武开口问道。
唐忘点了下头,想着韩瑶的遭遇,梁沐和周循重伤离去,难免有些伤感。他忍不住又看了眼夏莲,心中竟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
夏莲似乎明白唐忘之意,微微笑道,“不用担心我。世家子女看似风光,其实更多身不由己,只是看运气好坏罢了。”
她停了一下,怔怔地说道,“说不定我的运气会不错呢。”
众人沉默,气氛愈发沉重起来。
阿武拿出几壶酒,分给众人,懒洋洋地开口,“来,喝酒!”
直到天明,几人都在随意聊着天,尽是当初在学府内的趣事,韩瑶的憨,燕飞的狂,周循的痴,梁沐的敏,甚至还说到了那个莽勇的姜新,只是夏莲也不清楚对方的近况。
不过短短两年前的事,却仿佛过去了很久。
如今种种物是人非,明天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故。
在这个世道,活着并不容易,还能够回忆,已是一种难得的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