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的手宛若鹰爪一般,禁锢得顾青鸢喘不上气。
顾青鸢的第一反应是她最近真是太倒霉了,不是遇险就是逃命,抽空应该去金光寺拜拜佛祖。
“你是何人?你想要什么?”
听到女子还能冷静如常的询问他,男人意外的挑了下眉梢。
这长宁乡君倒是比寻常女子胆子大很多。
他手下动作略松了些,嗓音低沉,“取药箱来!”
顾青鸢想到方才嗅到的血腥气,原来此人受伤了。
“我便是受伤也能轻而易举弄死你,少动歪心思!”男人似看透顾青鸢心中所想,冷声警告道。
顾青鸢敛敛眼眸,被人威胁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呢。
顾青鸢带着男子取了药箱,“你拿上东西便走吧,若缺银子我也可以给你。”
男人没有理会顾青鸢,扫了一眼药箱里的东西,冷冷道:“你来帮我包扎!”
啊?
顾青鸢一怔,第一次听到挟持别人还有这种要求的。
男人粗鲁的将顾青鸢推至榻上,她这才看到男人的真容。
他意外的生了一副好皮囊,不似山匪流寇那般五大三粗,反而有几分贵气流露,眼尾上挑使得他本就狭长的丹凤眼显得越发阴冷,好似潜伏于花丛中的毒蛇,随时都会亮出毒牙给人致命一击。
而且他的相貌莫名给她一种熟悉感。
他胸口的衣裳被利器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染湿一大片,顾青鸢很难想象他竟撑着这样的身体来胁迫她。
男人面无表情的脱下衣裳,露出精壮的身体,只吸引顾青鸢注意的是那道自肩膀到胸口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再看男人虽面色不露分毫,可他的嘴唇已逐渐泛白,这种伤势但凡处理的晚一些都会小命不保。
顾青鸢眼眸微动,她又不是大夫,处理伤口难免笨手笨脚,就算不小心用错了药又或是手抖的时候不慎把剪刀扎进胸口,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顾青鸢正这般想着,倏然被人捏起了下颚。
不待她反抗男人便往她口中扔进了一颗药丸,又顺势捏抬起她的下巴,那药丸便利落的滑进了她的喉咙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顾青鸢怒目瞪着男人,毫不掩饰眼中的冷意。
方才娇柔无骨的少女如一只炸毛的小猫,亮出了利爪和尖牙,可非但不会让人生惧,反而只会让人生出玩弄之心。
“自是穿肠毒药,你若治不好我,那黄泉路上我便带着你一道走。”男人说完悠闲的坐了下来,气定神闲的样子很难让人想象他身负重伤。
顾青鸢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一剪子戳死眼前的人。
可性命要紧,顾青鸢再也不情愿也只得上前,总不能莫名奇妙就被毒死了。
“先用酒消毒伤口。”男人说完便咬紧了牙关。
顾青鸢翻他一眼,取出药酒一股脑的全都倒在了男人的伤口上。
饶是男人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疼得冷汗直流,咬牙切齿的自齿缝中挤出几个字眼,“你找死!”
顾青鸢则云淡风轻的道:“那你便杀了我,另寻高明吧。”
她知道,他没有选择,就算他想杀了自己那也得等到治好他以后再说。
男人气得深吸一口气,却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便咬牙不再多言了。
顾青鸢手上的动作毫不温柔,哪怕在用棉花擦拭他翻卷的皮肉时也无一分怜惜。
“就你这般还人美心善惹人爱?女人的善良你是一分没有。”别的女子看见受伤的人都会主动救治,哪有如她这般狠毒之人。
顾青鸢将沾满鲜血的棉花一丢,面无表情的道:“男人的磊落你也不占。”
若换作王爷,哪怕他受伤也绝对不会这般强迫别人。
男人被怼得没了声音。
清洗过伤口后,顾青鸢倒是认真起来。
她虽与赵月学了一段时间医术,也学过治疗外伤的手法,但那都是在假人身上练习的,她还从来没有实践过。
这倒是个极好的机会。
男人看着顾青鸢眼中莫名迸发出一抹亮光,莫名让人头皮发麻。
“缝合伤口需要……”
“我知道怎么做。”顾青鸢不愿听他啰嗦,径自打断了他的话。
看着顾青鸢熟练的穿起鱼线,男人眼里笼起一抹疑惑,“你会医术?”
顾青鸢冷眼看着她,淡声道:“我给一只褪毛的鸭子缝合过,很成功。”
男人:“……”
褪毛的鸭子……他觉得她好像在骂人。
他的确没有选择,外面那些人还在追杀他,他若去了医馆只怕伤没治好就要小命不保。
而这是永乐***的别院,靖安王也在此,那些人不敢追过来。
“来吧。”男人心一横,咬牙闭上了眼。
顾青鸢其实也有些怕,她第一次直面这么可怖的伤口,方才她装得若无其事,实则有两次差点眩晕摔倒。
如今她要缝合伤口,更要近距离的盯着翻卷的皮肉,她手一抖,第一针直接扎偏了。
男人抬眼看她,顾青鸢这次倒略有抱歉意,“这针真不是故意的。”
“这么说先前那些都是有意的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要继续了。”机会难得,顾青鸢一改方才的态度,变得十分谨慎小心起来。
这人死不死的虽然不要紧,但若这次可以出师,那若以后遇到有人受伤她便可以帮忙救治了。
男人以为顾青鸢一定会趁机泄愤,已经做好锥心之痛的准备了。
可让他意外的是,对方的动作竟然十分轻柔仔细。
他缓缓睁眼,便见面如桃李的少女轻蹙眉心,眼神清亮而专注,搭在他心口的手明明软嫩无骨,可每一针都刺得坚决,毫不犹疑。
单就这份胆量,便已超过绝大部分女子。
她生得美丽娇媚,全神贯注时更添了一抹清冷坚韧。
她全程屏气凝神,额上渗出点点晶莹的汗珠,被她抬袖随手拭去。
一颦一笑都可谓一副极美的画作,若非他受了伤,倒是很愿意与她亲昵厮磨一番。
这时忽有人叩响了房门,男人眼中的欣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一片冷寒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