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伯夫人此言一出,屋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啪”的一声,杨氏重重将茶盏落在桌案上,横眉立目的瞪着南阳伯夫人,“好啊!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亏得我还真以为你良心发现,没想到你竟连利用我做这等不要脸面的事!”
南阳伯夫人面色讪讪,“话也不用说的这么难听吧,我……我这不也是为了成就一段姻缘吗?”
“你那般关心姓黄的,怎不将你的女儿嫁过去伺候他?你若真那般做了,我倒还能勉强称你一句无私。明眼人都看得出那黄家是什么样的门楣,更不要说他如今瘫痪在床,你居然还舔着脸来给长宁乡君说亲,我看你是伯夫人做得久了,脑子里面积水了吧!”
杨氏一直修身养性,很多年不曾这般动过怒,今日倒是重现了闺中的脾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为了你那宝贝儿媳妇吗?你怕黄玉竹心情不好,影响和她和你儿子的夫妻感情,便跑过来祸害别人家姑娘。不是我说你,你这事做得也忒损了吧!”
南阳伯夫人被杨氏训得面红耳赤,顾青鸢见状想来也没有自己再发挥的余地,便起身道:“二夫人,殿下唤我还有事,今日我便先回了,改日再来瞧您。”
她在这只会影响杨氏发挥,倒是不如将战场全部留给她。
杨氏点点头,也没多留顾青鸢。
南阳伯夫人见顾青鸢要走还想开口,被杨氏冷冷叱道:“怎么?你还不死心啊!人家长宁乡君是脾气好,不愿意搭理你,要是劈头盖脸骂你一番,你这伯夫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以前在闺中你也是个通透爽利的人,怎么如今越到老越糊涂起来!”
“行了,你都数落我半日了!”南阳伯夫人气得背过身,甩着帕子不愿搭理杨氏。
“还怪我数落你吗?你也不看看自己这做得都是什么事!我看你就是被那黄玉竹给蒙蔽了,什么是非对错都看不到了,以后早晚有你苦头吃!”
“我那也不是没办法吗?”南阳伯夫人拿着帕子擦着眼角,“东源那身子你也不是不知道,稍有不慎就会犯心疾,要是玉竹一直郁郁寡欢不肯与他好好过日子,他……万一一时犯了病我可怎么办啊!”
杨氏怒其不争的瞪着她,“爱吾幼以及人之幼,你有爱子之心,怎么不想想乡君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长宁乡君在家又不受宠,要是顾府还在她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前程,黄家门第是低了些,好歹博文是真心待她的。”南阳伯夫人又阴阳怪气的道了句,“再说她又不是你女儿,你管那么多作甚。”
杨氏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我说你脑袋进水都说差了,我看你纯是被驴踢被门夹,脑子都长歪了!青鸢以前再如何,人家如今是***的义女,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你给我滚,以后都别再来找我!”
两人就此闹掰,南阳伯夫人气咻咻而去。
顾青鸢回了公主府,便让翠红去库房挑些补品差人给杨氏送去。
她清楚杨氏定是不知情的,想必还会因此懊恼后悔,顾青鸢给她送补品也是为宽她的心,让她知道自己不会误解。
白霜想到南阳伯夫人的嘴脸心里余怒未消。
那日她若没抓到偷东西的小婢女,乡君的名声岂不就都被毁了。
乡君没找她们算账,她还敢过来旧事重提,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于是寻个间隙,白霜便溜回了靖安王府告状,结果正遇到行云送几个宦官离开。
“宫里的宦官来做什么?”
行云回道:“再过几日是慧贵妃的寿辰,那些宦官来给王爷送帖子。倒是你不在乡君跟前伺候,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回来与王爷告状,乡君这次真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行云一听这话也顾不得与她拌嘴,拉着白霜就道:“早说啊,快快快,这种事可耽误不得!”
……
皇宫。
慧贵妃带着亲手做的羹汤送至明昭帝的御书房,明昭帝原本在看奏折,见慧贵妃提着食盒走进来,忙放下折子道:“你又给朕做羹汤了?朕不是说让宫人做这些事就好,你莫要受累。”
慧贵妃温柔一笑,娇声道:“这是给陛下做的,臣妾怎能假手于人呢。”
明昭帝拉着慧贵妃有些寒凉的手坐下,不免心疼的道:“天气一日比一日凉,你又素来畏寒,下次出来记得捧个手炉。”
“是,臣妾多谢陛下惦记。”
慧贵妃亲自为明昭帝盛汤,她抬着杏眸楚楚的望着明昭帝,“陛下,再过几日便是臣妾的寿辰了,征儿……他能来吗?”
明昭帝抬头便正见她小心翼翼的可怜模样,不免心软,却还是怒道:“这逆子真是不让朕省心!朕派他去慰问百姓,他倒好,整日花天酒地像什么样子!”
“陛下,征儿不对您就教他嘛,那孩子忠厚老实最听您的话了。”
见爱妃这般恳求,再想着容征所犯也并非十恶不赦的大过,便点头应道:“好吧,那日朕便允他出席你的寿宴。”
“多谢陛下。”慧贵妃顿时喜笑颜开,眉目间仍有少女的娇俏。
“对了陛下,臣妾之前与您说过,想在寿宴那日为几位殿下还有靖安王爷相看亲事,您看……”
明昭帝正欲开口,忽有宫人来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贵妃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却也只得起身见过祁皇后。
祁皇后生得端庄雍容,虽不及慧贵妃柔情,举手投足间却甚有母仪天下的贵气。
“陛下与贵妃妹妹在说什么?”
明昭帝倒是没多想,将方才的事与祁皇后道了来,“皇后意下如何?”
祁皇后眉目微转,旋即笑着道:“妹妹这番苦心本宫明白,只是今年乃多事之秋,先有科举舞弊案,而后京中又出现匪患,实在不大吉利。陛下,臣妾倒以为不妨等明年春闱之后,朝廷有添新才之喜,皇家也有添人之喜,双喜临门岂不妙哉。”
明昭帝深以为然,颔首应下,“皇后所言有理,那便暂定如此。”
慧贵妃面上言笑如常,心里却极为不快。
待离开御书房,两人才收起嘴角的假笑。
“皇后娘娘还是这么爱抢功。”慧贵妃阴阳怪气的道了句。
祁皇后神色如常,“本宫乃六宫之主,这些事本就是本宫的分内之事,何来抢功一说?倒是贵妃颇喜欢越俎代庖,本宫记得贵妃不是一向自持不争不抢吗?”
慧贵妃勾唇一笑,目光对上祁皇后毫不势弱,“臣妾的确没有争抢之心,可若陛下爱怜总想要弥补臣妾,臣妾也断不能拒绝不是?”
见祁皇后眉宇染上一抹愠色,慧贵妃才得意了弯了弯唇角,随便的屈了屈膝,“皇后娘娘,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祁皇后脸色不虞的回了凤仪宫,便见容誉在殿内候着。
“母妃。”容誉一眼看出祁皇后心情不佳,蹙眉开口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是那慧贵妃对母后出言不敬?”
祁皇后出身名门,又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宫里的妃嫔无人敢不敬,唯有慧贵妃恃宠而骄,敢与祁皇后针锋相对。
祁皇后牵唇笑笑,宽慰容誉道:“自古以来宠妃都是如此,倒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就连太后这般的人物当年也受尽了委屈,至少陛下不会宠妾灭妻。
“不过有件事还要提防才是。慧贵妃突然提及要为几位皇子相看亲事,可大皇子早已娶妃,你们的皇子妃与她何干?”
“母后的意思是慧贵妃的目标在于容锦?”
祁皇后点点头,容锦手握重兵又乃天纵之才,慧贵妃难免有拉拢之心。
可容锦的身份已极尽尊荣,不是她能以利欲所收买的,所以才想在亲事上动手脚。
“慧贵妃深谙枕边风的厉害,这才想在容锦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手。好在被本宫拦下,便是择亲也该由本宫这个皇后安排,岂容她一个妃嫔插手。”
容誉若有所思,容锦的确是一大助力,谁能得他日后夺嫡必将大有助益。
“母后,其实容锦的婚事会有人比我们更重视。”
祁皇后侧眸看向他,“你是说太后?”
容誉笑着道:“据儿臣所知那上官郡主似乎心仪容锦,她自幼长在皇祖母膝下,又与祁安表弟交好。若能促成他们二人,想必皇祖母也一定会很高兴。”
祁皇后闻言觉得甚有道理,颔首道:“改日本宫便去与太后商议此事,总之绝不能让慧贵妃母子抢了先!”
……
南阳伯府。
黄玉竹近两日天天往娘家跑,便是回了伯府也无瑕理会魏东源,听说魏东源近两日用的饭菜都少了,南阳伯夫人颇为忧心。
她正思忖时,门外忽传来嘈杂声,不待她开口询问便见大儿子和二儿子怒气冲冲闯进来,劈头盖脸就问道:“娘,您到底背着我们做了什么,我和大哥都被你害惨了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