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衣衫被染成血色。
她眼睛睁大,目光涣散,颤抖着张开嘴………
声嘶力竭,疯了一般的去吼去喊。
却恍恍惚惚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宛若失声了一般。
“初、年……”
一声极为微弱,几乎是泯灭在喉腔中的气音,似乎响了。
元梁珏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鲜血淋漓,全身的血色与一身红衣交织。
血迹渐渐扩散,像是一朵妖冶的红花,萦绕着将死未死的气息。
“初、年……”
她微微张口,几乎齐根断裂的腕骨动了动,鲜血不断从嘴里涌出,淹没下她那一声低喃。
你还活着,对吗?
恍惚间,压在残破躯壳上的碎石扯去,而后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求你了,不要死……我可以救你的。”
耳畔是少女绝望的哀求,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明明再坚持一刻,就一刻……为什么不等我……”
黎年声音轻颤,喉间发出一声声悲怮的哽咽,清浅如画的眸中,泪水打湿了根根分明的睫毛。
好疼………
元梁珏沉重的眼皮微微睁开,但眼前宛若一个黑洞,她什么也看不到。
“滴滴——”
微凉的雨点滴落到她脸庞,先是一滴,两滴,三滴……
过了片刻,元梁珏后知后觉,没有下雨,魔界又怎么会下雨呢?!
这是元初年的泪水。
她想要伸手给她擦擦眼泪,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可碎裂的手腕无法支撑她。
“初、年,别哭了………”
喉间不断有血溢出,她竭力的说着,嘴角努力的抿出一个弧度,似乎是想要安慰黎年。
黎年无助的说着,像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孩子一般,无助又绝望。
“元梁珏,你不、能这样的……凭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黎年拼命输送到她体内的灵力,无法聚拢,从她身上各处溢出,毫无作用。
明知不起作用,可黎年依旧固执的输送着。
元梁珏身上的气息渐渐消散,听到她的颤抖的诘问,想要开口解释,却说不出话来。
她比谁都清楚,元高卓最后的底牌,撑不到的、撑不到宿禹赶来。
所以,她只能这么做。
最后一次保护她的女儿,也为她自己多年的执念做个了断。
“……不、不要,你不许死!”
黎年慌乱的嘶喊着,声音破碎得厉害,看着元梁珏慢慢闭上的眼睛,她再也忍不住了。
风中似乎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元梁珏拼尽最后一丝力道。
“初、年,我……从…未丢弃……过你。”
这一声,是在为她十几年前的行为解释,是她为自己做的第一次辩解。
她的最后一息,如同风中残烛,悄然熄灭,留下的是无尽的不舍与担忧。
怀里的温度一点点冷却,有风拂过她通红的眼角,吹起她鬓边的发丝。
望向虚空,她久久出神。
“年年!”
江毓夏费尽千辛万苦,平日屯的那些毒药毒粉几乎要大牢里淹没了,这才逃出来的。
她原本是要按照黎年传出的讯息,先离开魔宫。
但在听到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后,她心里一个激灵,放心不下黎年,便返回了。
但她没曾想,会是这样一个画面。
黎年怀里抱着一个血人,木然的坐着,没有撕心裂肺的嘶吼,没有怒骂,没有任何情绪。
只是静静的坐着,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眸光死寂一片。
江毓夏在看清她怀里的人时,心下泛起丝丝疼痛来。
“年年,你看看我,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不管江毓夏怎么叫她,黎年只会木然的看着她,眼神空洞,毫无往日的光彩。
“年年,你听我说,我们现在得马上离开这,应飞鸿几人很快就会过来了。”
江毓夏看着眼前的惨状,大致也能想到发生过什么。
这是上等灵器的自爆,威力极大,这一片宫殿夷为平地。
眼看着黎年还是没反应,江毓夏急得要跳脚了,轻柔的捧起她的脸,对上她的目光。
“年年,我知道你难过,但你必须振作起来,否则元……她就白死了。”
听到‘死’这一个字,黎年眼前的景象慢慢恢复,不再是空茫的一片,逐渐有了焦点。
“毓夏?”
这时,废墟的另一个方向传来一些轻微的响动,江毓夏转眸看去,便看到另一具同样惨烈的尸体。
四肢分离,肢体东一块,西一块而断裂的头颅赫然在她们不远处,表情定格在最后的不甘惊恐中。
尸体是不会发出声响的,所谓的声响不过是金刚罩裂开,包裹其内一缕残魂飘出。
而后以极快的速度逃离。
江毓夏双眸一厉,转身劈出一道剑光,却被他极快躲过。
江毓夏眉间皱起,便要飞身上前,却被黎年拦住。
“年年?元高卓只要有一缕残魂,会夺舍重生的。”
黎年清绝的眉眼依旧,她漠然拭去眼角的泪,目光却如刀锋一般,带着刺骨的寒意,流露着令人心悸的恨意。
“让他走,我心里有数。”
她任由元高卓那缕残魂逃走,无动于衷。
并非心软,并非放虎归山。
只杀他一人,太便宜他了。
江毓夏抿了抿唇,担忧的看了一眼黎年,她的状态实在不对。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拉住黎年的手,“年年,那我们先离开再说。”
江毓夏动了动脚,往前迈去,黎年却纹丝不动,她疑惑回眸看去。
“走不了的,在你踏入这片区域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话落,一道无形的禁制将她们禁锢着,方寸之外,不得逃脱。
“什么?!”江毓夏错愕道
应飞鸿缓缓从半空中现身,看着这片废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方才灵器自爆时,他离得太近,废了大半修为,扯出一片空间,这才幸免于难。
元高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黎年,原本我还不信,不信那所谓的天命,如今我是不得不信了。”应飞鸿眸色极冷。
江毓夏身体一僵,随即明白了黎年的话,心下骸然,反手将黎年挡在身后。
黎年垂了垂眸,将怀里冰凉的身体轻柔的送进储物戒中。
而后,站起身来,掀起眼皮,冷冷的凝视着他,瞳底泛起一丝耀眼的光亮,瞳色如浩瀚的苍穹,深邃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