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没有犹豫，催着战马一刻不停地远离安定城。
    他比较幸运地没有遇到胡人派出的斥候，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北望城。
    定远侯这边已经收到了胡人小可汗，哈里斯，十万大军围攻安定城的消息。
    结合周野带去的消息。
    安定城陷落已成定局。
    “应该是秦苛和吴监军狼狈为奸，出卖了安定城。守城将士大多数都不知情，父亲如果可以派亲信潜入安定，联合忠臣义士，说不准可以扭转乾坤。”
    定远侯瞥了他一眼，就继续看自己手中的文书。
    “我不是让你务必把魏大人带回来吗？”
    周野愣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已经非常紧急。事实上如果他先去救魏大人他们，一定也会被陷在城里，消息又怎么能传出来。
    定远侯也没有听她解释，像极了周野原来的领导。
    “没有魏大人，如何证明秦苛和吴监军与胡人勾结？你说的这些全是猜测，根本没有证据！”
    “父亲不信？”
    “我信，但我信和朝廷信是两码事。所以魏大人才至关重要，只有他作为证人，我才能师出有名。”
    “现在怎么证明？胡人已经围城，上哪找证据？”
    “围城是围城，主将反叛是主将反叛！你知道为什么为父身为北疆主帅，却只能在战时调动兵马？为什么我堂堂定远侯，身边还要一个五品文官来监督？为什么明明你三个哥哥都在军中，却只能在他人帐下效力？
    我朝素来重文轻武，对武将十分忌惮。
    我要是此时派人去安定城联络各级将士，如果行动失败，安定城失守，还算好，反之成功保住了安定城，秦苛和吴监军反咬一口，告为父越职代权，架空主将，那才是滔天大祸。”
    “那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投降卖国？”
    “对，只有他们确确实实做了，我这个北疆主帅，才能师出有名！正好拿安定城做诱饵，摆盘大棋。”
    “可破了城，那要死多少人？”
    周野确实无法理解， 这不是打游戏，牺牲小股士兵，换取大局胜利，不过是数字概念。
    那些亲卫都是他熟悉的人，他也答应了陆为要回去救他，这些人要是出事了，周野必然会自责。
    “行了，你下去吧！这几天先回将军府休息吧！为父堂堂一方主帅，还不如你个小丫头吗？一个两个翅膀都没硬，就想替我做主？”
    周野还想再说，马风听到争吵，把他拉了出去。
    周野被迫出了军营，回到了将军府。
    心里有再多的想法，没有兵马，也无法施为。
    紧接着定远侯的一系列操作，证明了他无愧于一方主帅，证明了能到达他这个位置的人，没有简单的。
    至于他和周野谁的想法是对的，没法证明。
    因为定远侯的想法实现了，而周野的想法，终究只是想法。
    这让周野看到了自己的困境。
    宋佳成是主角，可以通过说服控制她父亲，来掌握军权。
    周野不行，他必须把军权掌控在自己手里。
    ……
    第一日，安定城破！
    哈里斯十万大军进驻城内，平定反抗者，劫掠物资，随时准备剑指北望城。
    第二日，定远侯行使战时权力，调集周边城市驻军二十万，将安定城包围。
    因为提前准备，各城市驻军都准时兵临城下，哈里斯的骑兵没能及时离开。
    定远侯派人向城内传递消息，揭露秦苛和吴监军卖国行径。
    并宣告城内，朝廷只诛首恶，被迫投降的士兵皆是无罪。号召大家积极反抗，与朝廷里应外合，光复安定城。
    第三日，阿布王子一万骑兵偷袭北望城，被燕飞羽骑兵埋伏。
    燕飞羽打破敌军！
    第四日，安定城内冲突不断。
    胡人不善守城，哈里斯认为城里无法发挥自己骑兵的优势，于是放弃了安定城，突围离开。
    一场危机就这样结束了。
    只是昔日繁华的安定城变了模样，家家戴白，户户哀歌。
    而死的人，基本都是不愿投降的忠臣烈士。
    如此，这座城市更显悲壮。
    这很符合一直以来两国交战的常情。
    胡人南下劫掠，齐国人死一批，被劫掠一批，却无力追击，眼睁睁看着敌人离开。
    秦苛和吴监军也被胡人抛弃，被朝廷下狱。
    这次危机的前因后果也终于被查清楚。
    吴监军贪婪成性，长期收取胡商贿赂，泄露军事消息。
    在利益的驱使下，吴监军写了一封诬告信，告秦苛通敌。
    内容全是瞎编的，莫须有的罪名。
    但狡猾就狡猾在一点。
    这封信通过驿站传递，传到固远城时，驿丞胡人被刺杀，信件被抢。
    搞得满城风雨。
    胡人以此威胁秦苛。
    如果他不合作，所有人都会知道那是一封举报秦苛通敌的举报信。
    胡人替你劫你的举报信，为此还死了三个人，你说你是冤枉的？
    这种情况信件的内容反而被忽视，也不需要证明信里的内容是真是假。
    朝廷也许没法证明秦苛有罪，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足够让人撤掉他的官职。
    而他秦苛，没有爵位，也没有背景，征战半生，才获得了如今的地位。
    秦苛最终行将踏错，走到了歧路上。
    事情调查清楚后，武将们都感同身受，兔死狐悲，但没人替秦苛求情。
    而定远侯因为应对及时，保住了安定城，被皇帝嘉奖，麾下将士都有赏赐。
    皇帝只关心疆土有没有损失，并不关心，安定城死了多少人。
    而这场危机，本可以避免的。
    只需要朝廷对武将多一些信任！
    ……
    周野其实有些不懂胡人的动机。
    大费周章地占领城池，又灰溜溜地离开，就为了劫掠城里的物资？
    定远侯倒是给了他解释。
    其实双方征战多年，已经形成了一种平衡。
    虽然每年都要打几仗，只是为了保持战力，但谁也不想动摇了自己的国本。
    真的要占领城池，那才可能引发国战，而国战打起来，双方都要不断地投入资源，不死不休。
    没有绝对信心，谁也不想开始。
    “那北方的十四城呢？什么时候才能收回？”
    “打仗要靠国力支持！我们现在的国力无法支持我们收复失地，只能往北兴叹啊！”
    周野想起了查抄吴监军家的情况，金银珠宝堆了满仓。
    而秦苛，他的家眷不在边城，府上只有一把宝剑价值千金，其余所有的东西都是朝廷发放的官用品。
    他又想到安定城。
    陆为给他讲述了安定城失陷后，普通士卒和百姓，群情激愤，自发组织了一次又一次反抗活动，被胡人屠杀殆尽。
    安定城戴白的人家，十成中有八成都是努力讨生活的普通人。
    周野终于意识到，这个时代，为了百官，为了朝廷是不值得的，为了这个国家的百姓，才是值得的。
    他决定将自己的反派道路进行到底。
    干脆直接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