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渺被段寄灵蒙上眼睛，虫子和其他食物掺杂着，两人愣是一起吃完了那两盘虫子。
    吃完之后，温知渺又喝了好几口茶将那股反胃的感觉压下去了。
    也不是真难吃，是心理上的难受。
    温知渺花了很长时间才调整过来，钱六娘坐在她对面乐呵的笑了起来：“还是能吃的吧？”
    “哼，好过分。”温知渺不满的撇了撇嘴。
    “晚上有一场努力拍卖会，带你们去。”钱六娘说道。
    温知渺顿时调整了神色：“谢谢六姐姐。”
    “你倒是变脸快。”钱六娘笑着道。
    “这怎么能算变脸呢。”温知渺反正没皮没脸的。
    段寄灵也在旁边嘿嘿笑了声：“姐姐人好。”
    钱六娘玩味的勾起一抹笑容：“行了，你们俩自己先玩会。”
    “我们能出去逛逛吗？”段寄灵有些好奇的问道。
    钱六娘点了点头：“自己去，半个时辰后回来，过时不候。”
    “好的！”段寄灵当即高兴的站起来，然后伸手要去拉温知渺，温知渺不动声色移开手。
    右手的折扇落在左手掌心：“这会是不是已经热闹起来了？”
    “嗯。”钱六娘慢悠悠的往楼下走去：“街上什么人都有，别仗着有护卫就为所欲为。”
    温知渺看着钱六娘的背影，总觉得，她好像在保护自己和段寄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可她也不认识钱六娘，对方一个赌坊的老板，为什么要保护她？
    温知渺想不明白，而后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离谱了。
    可最后这个猜测还是在心里盘旋一圈，没有散去。
    直觉有时候没有道理，但很多时候都是正确的。
    温知渺和段寄灵一起走出了赌坊。
    赌坊里面吵吵闹闹的，走出去之后倒是没有那么吵闹了。
    虽然热闹，但没有赌徒们呐喊的声音，倒显得‘清净’了。
    街道上都是戴着面具来来往往的人，昨日没有认真逛，今日认真看看，温知渺发现这些人之中，也不都是习武之人或者身份不凡之人。
    很多人身上穿着的衣裳也都是破破烂烂的，男女老少都有。
    卖的东西也不全是一些外界买不到的，虽然大部分确实是被禁止贩卖的。
    因为南绍位置特殊，位于南方与天启的交界处，很多东西根据天启的律法是不允许进入市面上贩卖的，或者可以进入但要缴纳高额的赋税。
    所谓鬼市就是专门贩卖这些东西的地方。
    很多卖家其实也算是底层的百姓，只是寻个地方出售手中的物品以谋生。
    温知渺忽然就明白了温融雪为什么一直容忍这样的地方存在了。
    鬼市，确实藏着许多魑魅魍魉，但也给了许多人一个谋生之路。
    温知渺没有意识到自己变了许多，从前她是个很注重律法的人，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对律法滞后性的认识有了更深刻的体会，很多东西是律法不允许的，但不等于它一定是很糟糕的。
    段寄灵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鬼市上有趣的玩意很多，什么都想看看，什么都想买。
    温知渺看着她那欢喜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假的。
    “渺渺，这个风铃，好特别。”段寄灵看着一串贝壳风铃，而且每一个贝壳上面都涂上了不一样的颜料，看得出制作者的用心。
    摊主是个年轻的女子，坐在摊位上，还在看书。
    温知渺扫过她面前摆着的一篇写好的文章。
    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眼熟，认真看了几行才反应过来，那是当初她娘亲还没登基之时云舟写的那一篇文章。
    苏卿珞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念过。
    那文章之中虽是对当时天玄时事的分析，却也透露着云舟当时隐藏在心底的少年志。
    于字里行间，也多少能看出当初的云舟心中其实也是暗藏锋芒的。
    这篇文章，在云舟成为御史大夫之后，便在文人士子之间广为流传了。
    有读书人会看并不奇怪，但是在这鬼市上有人看，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温知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那女子，身上穿着粗布麻衣，用的纸张也是最便宜的，甚至为了节省纸张，特意将字都写小了很多。
    面前摆着的也多是一些贝壳之类的饰品，或者自己手工雕琢的一些小玩意。
    温知渺走到段寄灵身边，认真打量着她拿在手中的贝壳风铃。
    “确实有意思。”
    “摊主自己做的吗？”温知渺好奇的问了一句。
    女子放下手中的书籍，微微颔首：“是的，都是家人从海边捡回来的。”
    “南绍离海并不近，一来一回，便是骑马也要三日吧？”何况马属于很贵重的东西了，寻常人家根本不会有。
    大部分只会有牛或者骡子，即便是这两样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有，毕竟确实也不便宜。
    “是，但这些物品不需要特别的储存条件。”
    这倒是。
    温知渺看着她手中的书：“摊主好生刻苦。”
    摊主合上书轻笑了声：“功名利禄谁人不想呢？”
    温知渺对上她那双眼眸，轻笑了声：“有理，既然如此，今日摊上的东西我全买了，全当是助力摊主的理想。”
    说着她将一袋碎银放下：“能送货上门吗？”
    那摊主微微一愣，看着温知渺似乎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可以打开看看是不是真银。”温知渺半开玩笑道。
    摊主还真打开认真看了看她给的那一袋碎银。
    “贵客想要送到何处？”那摊主倒是半点不扭捏，当即收下了银两。
    “南绍城，顺王府。”温知渺笑着道。
    摊主点头应下了：“好，明日自当给贵客送去。”
    “劳烦。”
    温知渺将那一串风铃给了段寄灵：“走吧，还逛吗？”
    “逛，还有一会呢。”段寄灵虽然不知道温知渺为什么这么做，但逛街还是要继续的。
    温知渺笑着道：“走吧。”
    两人走出一段之后段寄灵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渺渺为什么想要帮她？”
    温知渺手中折扇展开，嘴角微微上扬：“好玩。”
    “说不定能养出一个状元出来呢？”
    一般人是理解不了温知渺的脑回路的，但段寄灵好像一下就理解到了她的乐趣。
    “哦，我知道了，就像是我少时无意间救过一只小老虎，后来发现它不仅长大了，还长的很好，那种快乐，是吗？”
    温知渺点头：“对对对。”
    段寄灵蹦蹦跳跳的晃了晃手中的风铃：“那就祝渺渺能养成功。”
    她站在街道了上，面具下的眼眸微微弯起，灰白的眼眸倒映着街道上的灯火人流。
    温知渺总觉得她过分的干净，干净的不像是段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