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停电了，严牧披衣而起，从抽屉里翻出一盒莫沫曾经送给他装点卧室用的雪松味蜡烛。圆圆胖胖的，浅蓝渐变色的蜡烛，带有透明玻璃的垫杯。暖黄色的烛光在漆黑的卧室里晕开，让人顿时心头生起一片暖意。
    想了想，严牧又多拿了两个出来，然后走向小灰灰和闪电的房间。莫沫不在家，这两个小家伙应该也是很不习惯才是。
    因为两个化成人形后都是男孩子，所以严家单独给他们腾出一个房间来，装扮成了小男生上下床宿舍的风格。
    严牧穿着拖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来到了两小只的卧室门口。看见门缝里照出来的光亮，严牧才直接推门进去，原来是小灰灰睡不着。
    “是因为冷吗？”严牧看到小灰灰没睡，轻声问，“那我再去壁橱里给你加一床被子。”
    一床软绵绵的被子被严牧单手抱过来，他细心地给小灰灰放到床上，铺好，这才重新走到卧室门口，转过身叮嘱，“早点睡，熬夜可是会长黑眼圈的。”
    “主人真的只是度假吗？那怎么手机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卧室的门即将关上，严牧掌心那支蜡烛的烛光即将要消失在沉默的黑暗中时，小灰灰坐在床头倔强地问。
    站在卧室门口的严牧愣住了。
    因为怕影响闪电睡眠，于是俩人各点着了一根蜡烛，来到了客厅。
    ……
    “或许少爷说得对，即使莫沫身边有像梁楚欣、宋天娇那样的好朋友，但是谁也保证不了他们背后的势力是什么打算。所以，这次救莫沫我们只能靠自己。”严牧也没想到小灰灰成长这么快，他看事情的角度和思维逻辑、以及接受程度都完全看起来不像是十几岁年纪孩子该有的，所以严牧也很顺其自然地将事情的原委全都说给他听了。
    “那是自然，只有严家人，才是主人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家人是不会背叛家人的。”小灰灰眼神笃定地说着，“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严牧望着小灰灰那双极亮的眼睛，又有了些犹豫，“可是我姐就快要生了，并且我答应过大哥，要照顾好她。”
    小灰灰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只是忽然地沉默了。
    “可主人不也是你们的家人吗？”
    严牧一时语塞，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的思想有多么可恶！
    **
    和上一次来不一样，没有了呛鼻难闻的黑雾，更多的是使人感觉滋润的白雾，黄泉岸上也生出一支支小花苞来，似乎是传说中的彼岸花。即使这样，严牧还是再三叮嘱小灰灰要小心谨慎些。
    后来在鬼使的带领下，严牧和小灰灰面见了传说中的冥王。他们不但知道了冥王就是莫沫上次来到冥府时拯救出来的，还知道了莫沫失踪的根本原因：是她自主选择了进入梦魇-虚空境。
    “什么？梦魇里面的虚空境？难道就是那个容易蛊惑人心神、使人永远迷失在自己梦境里的传说？”严牧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那不是传说，它是真的存在的，”冥王人小鬼大的样子说着，“之前正是因为镇魂殿里的群妖逃出导致的混乱，本王才会失误被困。莫沫在我这也是有莫大的恩情在的。”
    “那你凭什么还带她去那个什么虚空境？你这分明是在害她！”小灰灰气焰嚣张地伸手指着高堂座位上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的男生。
    “放肆！请注意你跟吾王说话的态度！”一旁的孟婆看不下去了，对着这个长着兽耳碧眼的男生呵斥。
    “现在不是在这斗气的时候，”眼看男孩女孩就要剑拔弩张地打起来，冥王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挥了挥手，“她身上的未解谜团太多，而她想要得到答案，只能依靠战胜虚空境、并且穿越到每一个正确的时空裂缝里才能得到。她是强行给自己开启了改命的旅途。”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到她么？”
    许久没有说话的严牧终于开口。
    冥王抬眸看了看这个看起来也很担心莫沫，但却相对来讲较为成熟的男人一眼，缓慢摇头。
    “好的，多谢款待。”严牧说完便领着小灰灰离开了殿堂。他觉得自己此刻获得了莫沫失踪的重要线索，虽然不能直接参与地帮上莫沫什么忙，但或许回去尽快通知到赵文霆，或许他那边能想到些办法来。
    冥王转头看了看客人坐的茶几上，糕点及茶水都丝毫未动，仍旧安安静静地坐在那。
    “王，莫沫的事，真的就没有办法了么？”孟婆伸手从冥王身旁的金丝镶边桌上拿起块糕点美味地吃着，然后咂巴嘴巴地询问。
    “要是能帮上什么，自然是会出手帮的，”冥王见孟婆这么没有规矩，也不说她，兀自端起青玉杯轻抿了一口茶水，“大祭司那边我已经询问过了，她想要逆天改命，那就必定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代价，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也是她改命路上避不开的劫。”
    从冥王那得到消息的严牧都还来不及单独将小灰灰给送回严家，带着他径直朝着赵家老宅去了。
    赵文霆借着拉严牧一起留下来老宅喝酒的理由，几人筹谋着去找异能局里面出了名的异瞳卦象者——欧阳钦。
    喝着喝着，赵文霆房间里面的火光荡然无存，严牧与小灰灰沉默地走出房间，裴铭仍旧和往常那般板着张脸站在门口站岗。
    其余站在阁楼对面的侍从可以听见屋里喝醉的赵文霆，借着酒劲大吼大叫，“莫沫你个大骗子！混蛋！亏你做得出来！居然把老子一个人给丢在了现世！简直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管他怎么骂，屋外的人全都冰块般，面无表情、又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再后来十几分钟过去，房间才开始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只以为是他醉酒睡着了，没有人会想到此刻他已经和严牧汇合，准备去欧阳家逮人。
    为了事情不败露，裴铭还特地招呼赵家后厨准备好一份醒酒汤，说是要等赵文霆醒来后吩咐送过来。
    就连难得回一次老宅的赵文彬，在听到侍从汇报赵文霆现在的状态后也都连连摇头。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初那个野心勃勃的弟弟，有朝一日会沦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