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你与咱家也不算外人了。”
    “咱家给你透个底……陛下让你放手去做，不管出了啥问题，陛下会替你兜底。”
    宣读完圣旨，王潮凑过头，朝着洛珩小声说道。
    说着，还拍了拍洛珩，眼眸中满是意味深长的神色。
    洛珩微微颔首，心领神会。
    简单来讲，王潮所谓的透底，就是在告诉洛珩，保德帝对沐沂已经厌恶到极点了。
    你洛珩身为帝王近臣，当替帝王分忧。
    哪怕捅破天，后续的事情，保德帝也会替他收尾的。
    “洛某明白了，王老公且回复陛下，让他拭目以待。”
    洛珩低声说道。
    王潮面上顿时浮起灿烂的笑容。
    他就知道洛子玉是个聪明人。
    保德帝厌恶沐沂，却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对沐沂下手。
    这种时候，他需要有人跳出来，主动替他当刀子。
    而洛珩，就是最好的人选。
    “那咱家回去了，子玉你好好筹谋。”
    王潮拍了拍洛珩，告辞而去。
    待传旨太监们都离去后。
    厉千绝带着家奴们，喜气洋洋地围了过来。
    “恭喜老爷！”
    谁都没想到，保德帝居然会赐封沐卿绾为县主，还言明林溪县主的婚事由他来做主。
    如此一来，沐沂那边就算再怎么作妖，都是徒劳。
    毕竟，礼法虽大，却大不过皇权。
    天子者，万民之君父也。
    君父也是父。
    保德帝过问沐卿绾的婚事，合乎“父母之命”礼法。
    你生父又如何？
    大得过君父吗？
    厉千绝和家奴们都在替沐卿绾和洛珩高兴。
    ……
    武威侯府。
    书房内不断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沐沂暴跳如雷。
    一件件珍贵的玩物，被他摔得稀巴烂。
    “昏君着实可恨！”
    他咬牙切齿，满面狰狞。
    先有洛珩让他吃闭门羹，引得忠义侯一派的勋贵对他嘲笑连连。
    后又有保德帝心腹太监上门暗搓搓的警告敲打他。
    沐沂窝火极了，一口气憋在心中，差点憋出毛病来。
    吱呀声中，书房房门被推开。
    沐瑾妍袅袅走了进来。
    她扫了一眼狼藉一片的地面，和满面铁青的沐沂。
    “爹爹，消消气。”
    “事已至此，咱们再想办法。”
    沐瑾妍柔声说道。
    她其实也很无奈。
    明明是件好事，却偏偏被爹爹搞砸了。
    在沐瑾妍的谋划中，沐沂应当悄悄去拜访洛珩。
    先探探洛珩的底，再慢慢抛出联姻之事。
    并且，还不能一上来就表明联姻的是她沐瑾妍。
    而是……姐妹同嫁一夫。
    这样一来，料想洛珩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但可惜，她爹爹搞砸了。
    不仅搞砸了联姻之事，还和洛珩结下了仇怨。
    至于后面的把沐卿绾嫁给寡汉这种近乎儿戏的报复方式，更让沐瑾妍无语。
    只不过，她沐瑾妍是“孝顺”之人。
    当着爹爹的面，自然也不好指责这些。
    但沐瑾妍心中，又何尝没有怨气？
    “闺女啊，是爹爹无能。”
    沐沂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略有些愧疚地看了自家闺女一眼。
    因为他的一时冲动，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如今却还需要闺女来收场。
    饶是沐沂一向不当人子，面对宝贝闺女时，也有种无脸见人的感觉。
    “没事的，爹爹。”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天下事又岂能事事一帆风顺？”
    沐瑾妍柔声宽慰道。
    听到这话，沐沂心情好受了许多。
    他点点头，沉声道。
    “如今咱们侯府和洛珩的关系，怕是无法在寰转了。”
    “闺女，你觉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沐沂很清楚自家宝贝女儿的能耐。
    可以说，她若是男儿身的话，绝对会有一番作为。
    故此，对于沐瑾妍的话，沐沂一直都很重视。
    “古语有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既然洛珩已是仇人，那咱们就不能等着洛珩来报复，这会让咱们陷入被动之中。”
    沐瑾妍想了想，道。
    沐沂闻言，点点头，深以为然。
    洛珩执掌绣衣卫，真要报复武威侯府，他们还真没办法抵挡。
    但若先发制人的话，洛珩必然会陷入焦头烂额，抽不出手来对付他们。
    “具体怎么做？”
    沐沂沉声问道。
    沐瑾妍凝眉思量了片刻，缓缓道。
    “洛珩是天子近臣，深得信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毫无破绽了。”
    “此人之所以能得势，全靠着幸进。”
    “让人弹劾他欲以妖法惑乱君王，此古之乱朝纲国贼，不诛社稷将危！”
    沐瑾妍语气间带着些许杀意。
    她见到洛珩第一眼后，就挺馋洛珩的。
    但后来，被洛珩虐了一番，心中虽生出了恨意，馋念却始终没有消去。
    原本，若是洛珩能和她缔结姻缘的话。
    她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现在洛珩和武威侯府间的仇怨，显然不可能化解了。
    沐瑾妍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毁掉洛珩！
    反正，她沐瑾妍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便宜了沐卿绾。
    “这有用吗？”
    听到是弹劾，沐沂面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弹劾这种东西……老实说，在沐沂看来完全不疼不痒的。
    或许爱惜羽毛的文官们，会在意。
    但勋贵和洛珩这种天子爪牙，又怎会在意朝堂上的弹劾？
    更别说，保德帝本就是洛珩背后之人。
    就算弹劾再多，保德帝不理睬，谁也奈何不得洛珩。
    “有用！”
    “弹劾虽看似无用功，但若利用得好，却是杀人利器。”
    “爹爹，你得知道，文臣们最忌讳怪力乱神之事。”
    “赵始帝何等英明神武，晚年不也因为宠信妖道，落得个二世而亡的结局？”
    “雍武帝、乾太宗、荆太祖亦是如此。”
    “昏君自个儿沉迷修仙，文臣们或许会不在意，但若是有妖道蛊惑君王……”
    沐瑾妍凝声说道。
    沐沂闻言，沉思了片刻，缓缓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自家宝贝闺女说得极有道理。
    他也囫囵地看过几本史书，赵始帝、雍武帝这些君王，他当然都知道。
    彼辈早年皆是英明神武之君。
    但晚年，却因为追求长生，开始宠信方士、妖道，以至于方士、妖道们窃取朝堂话语权，生杀予夺，闹得乌烟瘴气。
    在方士、妖道们惑乱朝堂的时期，最惨的不是别人。
    而是朝堂上的文臣们。
    可以说，文臣们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甚至要比遇上暴君还可怕。
    若是把“妖道”的大帽子扣在洛珩头上。
    哪怕洛珩以前和文臣们关系再好都没用。
    对于文臣们而言，宁可错杀三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可能会进化为“妖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