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萍……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告诉那四个巡捕，你们的西药铺的位置。”
    “是我给他们开的药里，有催情花的成分……”
    “是我写匿名信，告诉周敢真相，激他跳河殉情……”
    “都是我算计的，都是我干的。”
    “我只是一个小镇上糊口的大夫，医术不精，你们一来，便断了我的财路。”
    “我活不下去了，才出此下策……”
    老中医被绳子捆着，跪在长街之上，连连磕头。
    在他身旁，楚人美坐在白骨大蛇头顶，仰望着夜空。
    “你的仇人，我给你找出来了。”
    “出来谈谈吧，梁萍。”
    黑云汇聚，逐渐遮蔽了月色。
    隐隐之间，汇聚成一张人脸模样。
    云朵构成的眼睛，轻轻一眨。
    一团水滴般的黑云，从天而降，坠在楚人美与老中医面前，摔了开。
    漆黑，笼罩了整条长街。
    埋伏在中医馆的时天行，登时一惊。
    “大仙，情况不对！”
    “这个梁萍怎么会这么渗人？”
    “美姨恐怕有危险！”
    他祭出飞鸿剑，便要往外冲去，黄大仙却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抓住。
    “小楚的意思是，能渡则渡，实在是没办法了，再行斩灭。”
    “她也是厉鬼，她也有过那段经历，她比我们懂。”
    被黄大仙拖着，时天行有些郁闷地嗨了一声，又坐回了地板上。
    此时，黑雾之中。
    老中医突然瞪大了眼。
    他啊了几声之后，声音变得嘶哑，眼珠子愈发鼓胀。
    紧接着，嘴巴突然张了开，舌头上鲜血飞溅。
    黑雾仿佛一条锁链，勾住了他的舌头，猛地一扯。
    整个口条，被完整地取了出来！
    大口大口的血，从老中医嘴里喷出，他呛了几口之后，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一分钟不到，他便咽了气。
    楚人美冷眼旁观着，直到老中医死后，她方才说道：“喂，他还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一个玄孙。”
    “你要继续吗？”
    黑雾的流动，明显停了一下。
    紧接着，黑雾汇聚，凝出一个穿着秀禾服的吊死女鬼身影。
    “既然要发泄，就应该做彻底一些。”
    “周敢的家人死绝了，他的家人还活着。”
    “你还能接着杀。”
    “只是，杀完之后，你还要杀谁？”
    “杀周兴旺？还是杀借钱给你的廖豪后人？”
    “你，什么时候才能泄完心中的愤怒？”
    楚人美双手抱胸：“没事，我可以等你。”
    梁萍的脑袋，轻轻一歪。
    凸起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你……是谁？”
    “我和你一样，经历过这样的事。”
    “只不过，我是被村民们乱石砸死的。”
    “我运气比你好多了，第一个石头砸得我头晕目眩，第二个石头便砸得我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醒来，已经化作厉鬼。”
    说话间，楚人美散出了她的怨气。
    四周的黑雾似乎有些畏惧这股怨气，立马往周围撤去。
    两股怨气之间，有了一道明显的空缺。
    “你随便杀便是，恨谁，便可以杀谁。”
    “我等你杀完之后，清醒了再聊。”
    梁萍却是脑袋一歪，竭力地思考着。
    良久后，方才磕磕巴巴地说道：“我……不……不恨了……”
    “我……我……”
    接连‘我’了好几次，依旧没说出个名堂的她，仿佛一具被操纵的傀儡。
    而后，额头上突然亮起一个紫色的，奇怪的徽记。
    她一脸痛苦，撕扯着套在脖子上的绳子。
    扯了几次之后，脑袋垂了下去。
    “呼……呼……”
    激烈的喘息声，伴随着嘴里飘散的怨气黑雾，将她渲染得着实有些恐怖。
    连楚人美都搞不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
    一把飞剑从中医馆飞出，紧接着，时天行踏空而来，握住飞剑剑柄。
    “万里独行！”
    锥状剑气，直戳梁萍方向。
    然而，梁萍却是极为机械地抬起了手，双手一拍。
    空手入白刃，将他的飞鸿剑夹在了掌心！
    “妈的，果然如此！”
    时天行再度将剑身一戳，剑气自剑尖喷涌，戳穿了梁萍的脑门。
    道力激荡，梁萍七窍喷出大股青紫色的怨气，在半空中凝聚着。
    不多时，竟然凝成一个皮肤青紫，浑身满是赘肉，只有一颗拳头大的独眼，獠牙横生的妖怪！
    时天行毫不犹豫，又是一剑天涯论断，砍向这个妖怪。
    一剑斩落之后，妖怪砰的一声爆开，散成青紫色怨气，向四周飘荡。
    “美姨，把这股气吃了！”
    时天行话音刚落，楚人美已然现出凶相虚影，天蓝色水袖一晃，巨大手掌伸出。
    指间漆黑怨气涌动，将青紫色怨气全数包裹起来，吸进了自己的水袖之中。
    “好精纯的怨气……”
    楚人美喃喃着，在白骨大蛇头上盘腿而坐，当即消化起来。
    怨气消失，半空中飘出一个人形白色符纸，犹如落叶一般，缓缓飘在地上。
    接触到地面之后，符纸莫名燃起青炎，燃烧片刻后，化为灰烬。
    此时，黄大仙也跟着赶了过来。
    “小时，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
    时天行咬紧了牙关：“这是樱花国小鬼子的式神！”
    “难怪那四个巡捕，会说梁萍是已经化作厉鬼以后，进的大剧院。”
    “原来她在浸猪笼的时候就死了，只是被人炼成了式神，瞒天过海！”
    “你们别忘了，这里是聚阴地，很可能是自然形成的聚阴地。”
    “在这里，穿着红衣上吊，是真的会化作怨气极重的厉鬼的！”
    “他妈的小鬼子，看上了这片聚阴地，想在这里造鬼是吧？”
    “你给我滚出来！”
    他疯狂地咆哮着，道力不要钱一般从体内喷涌而出，填满了自己的感知区域！
    很快，便感知到一个人影，正在往镇外方向跑！
    “别跑！给我等着！”
    时天行一抛飞剑，踩在飞剑之上冲天而起，直追那个方向而去。
    黄大仙见状，当即打了个响指。
    原地香火盘旋，凝出一头香火黄皮子。
    他将楚人美放上去后，自己也跟着骑了上去。
    黄皮子蹬踏升天，追上了时天行。
    “小时，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冷静？”
    “我奶奶是他妈的应天人！我身上有应天人的血！”
    “那是三十万条人命！”
    “三十万！”
    “你让我怎么冷静！”
    盛怒之下，时天行的眼白都红了：“等我剁了这个小鬼子，再来慢慢聊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