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四个小时后,一声尖叫,从卧室内响起。
“叫你妈呢……”
另一个卧室的顾风已经进入了梦境,他皱着眉头,嘟囔着翻了个身,并没打算醒来。
阳台上打坐的凌乘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月亮依旧散发着淡绿,星星化作精灵,以光为绳,围绕着月亮跳舞。
月亮后面的云层构成的狼首,更加清晰。
云雾形成獠牙,形态越来越稳定。
它在努力地想要吃掉月亮,月亮却丝毫不知,只是和星星们沉溺在舞蹈的欢乐中。
天象太过诡异,凌乘风根本看不懂。
他只知道,这不正常。
片刻后,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那个……”
小次郎故意压低的声音,如同男人一般在凌乘风身后响起。
“我的抹胸……”
讨要自己的私密物品,她害羞得不行。
凌乘风朝着卫生间一指:“在里面,没人动过。”
“你去弄好了就出来,我们聊聊,如何?”
他话音落下,小次郎已经踏出残像踏前步,冲进了卫生间内。
没多久,她又恢复了男装造型,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哪儿来的草,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凌乘风身旁。
“哎,是不是吓着你了?”
她一抬下巴,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男子气概。
凌乘风摇了摇头:“的确有些意外,但我最意外的不是你的性别,而是你对我的称呼。”
“你……为什么叫我信玄?”
他认真问道。
小次郎的神态当场僵住,她呃了几声,想要将目光挪开。
然而,凌乘风却突然放出镇妖斩魔剑,以及另一只手的灵气剑。
“二天一流,是不是这样的长刀短打?”
他第二次逼问之后,小次郎已然站起身来。
“抱歉,身体有些不适,我先去睡了。”
她正准备走,凌乘风突然划出天机巽易缚来。
灵气构成风一般的绳子,将她牢牢困住,拽回了自己面前。
“小次郎,我需要你告诉我答案!”
他一脸严肃:“你,为什么叫我信玄?以及,二天一流,是不是我这样的长刀短打!”
实际上,这个问题,已经困惑了他四个小时之久。
镇妖斩魔剑脱胎八卦,强调的是与方位命理,八卦元素相关的剑法。
这里面,没有任何一招,是双手剑。
但是,凌乘风就是会一招双手剑。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悟出来的,似乎是练着练着,突然就练出双手剑来。
刚才,小次郎叫自己信玄,更让他心里发慌。
他胡思乱想了四个小时,最终指向了一个答案。
自己,可能是宫本信玄的转世……
凌乘风态度决然,将小次郎捆了。
她干脆不再挣扎,如同摆烂一般,往榻榻米上一躺。
“你长得很像信玄。”
她脱口而出:“但你不是他,他不会如同你一般笨拙。”
话已经聊到这里了,小次郎也懒得隐瞒下去:“信玄二十八岁之前,没有碰过剑,可他天赋卓然,在第一次挥剑后的三年间,便创造了不败的二天一流。”
或许是太久没有吐露心扉,话匣子一打开,她便看向了凌乘风。
凌乘风那张公认的帅脸,逐渐与记忆中的宫本信玄重叠起来。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与宫本信玄的初识。
“哎,小丫头,没饭吃吗?”
“给,虽然只是些边角料下水,但总比没饭吃好,不是么?”
大名的家臣,都有自己的宅院,宅院里养着厨子。
厨子拿着厨刀,将主子不吃的杂碎与下水,丢给聚在宅院外的乞丐。
其中有个厨子,样貌俊朗,每次都会将一块完整的肉,递到一个瘦弱得像个竹竿一般的小姑娘手里。
“快吃吧,快快吃吧,吃完了好好长大呀。”
厨子哼着自己编的小调,将肉留给了年纪最小的自己。
他的笑容,仿佛能融化冬雪的升阳,牢牢铭刻在小姑娘心中。
直到有一天,街上突然出现了一群足轻。
最低等的士兵,穿着竹片制成的轻甲,后背插着旗,上面画着敌对大名的家徽。
小姑娘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足轻们砍死。
她吓傻了,脑袋里却浮现出了厨子的脸。
今天还有肉吃吗?
厨子还会来找自己吗?
他叫什么名字?
“跑啊,小孩!”
与自己同为流民的老人,催促着自己,小姑娘却摇了摇头。
“我要等他,走之前,至少要知道他的名字!”
借着身材矮小,她钻进了大名后院的水渠中,面朝下趴着,将自己装扮成溺死在水渠里的儿童。
足轻忙着杀烧掳掠,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尸体’。
直到她等的人,从后门跑了出来。
“大哥哥!”
她兴奋地从水渠中爬出,湿漉漉地扑向厨子,脸上挂满了笑容。
火焰在升腾,四周皆是惨叫声,她却笑得格外踏实。
厨子本想说点什么,面对这个笑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那就一起跑吧。”
一个二十八岁的厨子,抱着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加入了逃命的洪流之中。
小姑娘坐在厨子的手臂上,紧紧抱着厨子的脖子。
在她心中,这个厨子,就是她的世界的……
全部。
“后来啊,他杀人了,为了我,第一次握住了武士刀。”
“那把刀,后人称其为和泉守藤原兼定。”
提到这个名字,小次郎眼中满是笑意:“这个名字,我在和泉城取的,好听吗?”
凌乘风微微一怔。
樱花国唯二与华国除妖师交好的二天一流,供奉两把武器,其中一把叫和泉守藤原兼定,另一把,叫伯奢国安纲。
这是多么着名的神器啊,着名到能和自己手中的镇妖斩魔剑相提并论。
见凌乘风震惊不已,小次郎噗嗤一笑:“其实那把刀,就是一把很普通很普通的武士刀。”
“我们流落到了和泉城,他想去找个厨子的活干,可一直没找到活计。”
“我们的肚子实在太饿了,我便和从前一般,在街边乞讨。”
“遇到个好人,给了我一些饭团,虽然闻起来有些臭,咬起来很酸,但总比没得吃好。”
“我带着饭团去找他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武士。”
“那个武士想要将我带回家,做他的奴隶。”
提起这段痛苦的历史,小次郎的眼睛,愈发明亮了起来。
“他为了救我,和武士打了起来,不知怎么的,就抢到了武士的刀。”
“那就是一把下等武士的佩刀,做工粗糙,刃口残缺,连刀筋都没有捋顺。”
“但这把刀,跟随了信玄一生。”
“后来我给这把刀取了个名字,和泉守藤原兼定。”
“剑,因为主人而闻名。”
小次郎突然说道:“哪怕是把下等武士攒钱买的装饰佩刀,在信玄的手里,照样能化作无敌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