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爹爹真的不会……”阿沅拉着宫远徵的手,将他从医馆一路拽回了徵宫膳房,“让你娘亲陪你做吧。”
阿沅撅起嘴,一边在宫远徵身后推他,一边说道,“娘亲之前都给我们做梨花糕了,今日中秋之夜,我们也给娘亲做月团吧,爹爹。”
宫远徵脸上浮现为难之色,若是制药、制毒或是药膳,他都不推脱,可这点心是真的做不来。
“爹爹医馆还有许多事呢?”
阿沅张开双臂,拦住他离开,“我都向莫山先生打听了,爹爹本要去旧尘山谷接药材,但据点今早传信,说运药的车马在路上遭遇暴雨,行程耽误了,今日赶不到旧尘山谷!”
“爹爹午前并无事!”
“……”
阿沅一向机灵,这聪明劲要是用在功课上就不用担心宫尚角检查了。
“你确定咱俩做出来的月团能吃?”宫远徵看着面案上已备好的食材,皱起眉头,“要不叫你娘亲来,我们一起做?”
“娘亲去长老院了,说是午后才能回来。”阿沅撇撇嘴,“否则我也不会找爹爹来的……”
合着阿沅只是找不到人陪他,才来找自己的,宫远徵心想。
他瞪了阿沅一眼,抿唇不悦,“那我倒要看看我宫远徵做出来的月团能有多难吃?”
秋雨微凉,一叶叶,一声声。
紫云锦裙刚出现在正殿门口,阿沅便从门后蹿出来,大喊道,“娘亲!你回来啦!”
我吓了一跳,微抚心口后点了点他的额头,“何事如此开心?”
“他给你做了月团。”
刚要迈进正殿的晚樱听闻宫远徵的声音立即止了步子,悄悄退出殿外,手里的锦盒也往身后藏了藏。
余光瞥见晚樱的身影消失,我对阿沅勾唇道,“你做的吗?阿沅怎么这么厉害!”
阿沅指了指桌案边的宫远徵,“爹爹和我一起做的。”
我牵着他的手,见宫远徵正饮冷茶,故作气恼道,“都跟你说了,入秋少喝冷茶。”
“姐姐说的是。”他放下茶盏,笑得温和。
“去把我方才温好的酒拿过来吧。”我对门边的侍女说道。
“是,夫人。”
我刚坐下身,不要立即拿起一块月团递给我,“你尝尝,娘亲。”
成色看着倒是不错,金黄色的外皮泛着诱人的光泽,轻嗅一下,豆沙的甜香溢出,颇有食欲。
两人满眼期待地看着我,像是在等待夸奖一般。
我轻咬了一口,甜腻涌上心头,半晌眸光微沉,将宫远徵原本在喝的那杯冷茶拿起,大喝了一口。
“怎么样,娘亲?”
“嗯……挺适合你小婶婶吃的。”
侍女将暖酒放在桌上,我抬眸问道,“膳房还有糖吗?”
她一怔,不明白我为何如此问,“有……要奴婢去取些来吗?”
“不必了。”我摆了摆手,“我以为都放在这月团之中了。”
宫远徵不信邪,也拿起一块,咬下去后险些吐出来,凝眉强行咽掉,连忙拿过我指尖的茶盏,将余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甜得发齁。
阿沅皱起眉头,“娘亲,爹爹,你们也太夸张了吧。”
他伸出手,刚要碰到那月团,我连忙拿起食盘递给侍女,“阿沅的心意,娘亲收下了,但你还是别吃了,否则又要生龋病。”
宫远徵站起身,一手牵起我,一手牵起阿沅,“中秋怎能不吃月团呢?”
“走,我们去角宫讨去!”
阿沅立刻喜笑颜开,“好呀,我最喜欢小婶婶做的点心了。”
骤雨初歇,秋高气爽,天空被晚霞染得如诗如画。
*
月凝冻在夜空,寥寥星辰。
宫远徵坐在徵宫的廊亭里,背影寂寂。
我迈步走上台阶,在他身旁坐下身,悄悄将手中的锦盒放在石凳下。
“阿沅睡下了?”
我点点头,伸手绕过他腰侧,轻轻触碰到他的指尖,立即被他反握住。
阿沅今日在角宫吃多了点心,有些伤食,折腾了一会儿才睡下。
“为何独自饮酒?”
他眼睛里似乎有温软的星光,淡淡酒气萦绕在鼻尖,微微偏头看向我,半晌也未言语,仿佛在用眼神描摹我的眉眼。
“我好喜欢姐姐啊。”
一向盛气凌人的徵宫宫主,此刻眼波如水,纯净而温柔。
我捏了捏他的掌心,予以安抚,“知道,都写在你眼睛里了。”
他摇了摇头,向我侧身,紧紧黏上来,“姐姐不知道,我在你还不喜欢我时已经喜欢上你了。”
“在你出宫门,斡旋江湖之前我就很喜欢姐姐了,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他撇撇嘴,唇角下垂。
“谁知道姐姐收了我的血菩提手链,还能去抱别人。”
“又来了。”我无奈叹道,他一饮酒就会追着我问是否喜欢过卓砚安,“你是不是又要问我……”
“不问了。”他低下头,额头在我肩头蹭来蹭去,“抱都抱了,问有什么用。”
“你这就不讲理了。”
“我就不讲理……”他抬手抱住我的手臂,“抱了也不许姐姐喜欢他。”
宫远徵抬起头,沾染醉意的眼眸乖顺地看着我,“你只能喜欢我。”
“我本来就只喜欢你。”
他闻言微微怔神,而后缓缓勾唇,眨巴着眼睛,一脸乞求道,“既然如此,那姐姐愿意嫁给我吗?”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他还真是会引人入局。
我微微俯身,拿起地上的锦盒,打开后取出卷轴,“你看看?”
“不会是婚书吧?”他打趣道,修长指尖徐徐展开,一霎间全身紧绷,目光再回到我身上时委屈又惊喜。
竟真的是婚书,一张长老和我已署名的婚书,这也是我今日上午去长老院的缘由。
“阿徵只要按下指印……”我倾身凑近他耳边,轻柔的气息掠过他脸侧,“你便是我的……夫君。”
他鼻子一酸,久久没有回神,片刻抬手抚上我颈间,颤声哄道,“姐姐再说一次,我是你的什么?”
我不再躲闪,指尖在他腰后收紧,盯着他的眼睛笑道,“阿徵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夫君了。”
我咬重“夫君”二字,他眼底慢慢浮现水色,笑意疏朗。
垂眸时泪水忽而落在了婚书上,宫远徵连忙拭去,起身就要去取印朱。
我拉他坐下身,“不用,我有法子。”
我牵起他的手,白净的指尖落在我唇上时他眸光晃动几许。
朱红在婚书上格外醒目,宫远徵全然无视我牵他手按指印的动作,眼睛紧紧盯着我唇上晕开的口脂,喉结滚动一声。
“口脂晕开了,姐姐。”
我刚要抬手擦去,被他握紧指尖,“我也有办法。”
轻柔的吻落在唇边,一下一下地抹去口脂,他眼尾倏地落下泪来。
呼吸分开,我手指交缠进他的手,温软的唇落在他脸颊的泪痕上,双眸轻合。
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下,眸光幽沉,用力吻了上来。
月色下爱意蔓延,层层递进地传达,宫远徵的呼吸愈发不稳,婚书被他攥得起了褶皱。
片刻他放开了我的手,将婚书塞进我怀中,“拿好,姐姐。”
不等我反应过来已被他打横抱起,他大步向正殿走去,“姐姐,让我给你个婚仪吧?”
“好。”
“明日如何?”
“明日?”
“月长老说明日五星连珠,日月合璧,是吉兆。”
我搂紧他的脖子,脸颊蓦然透出绯色,“可婚仪要准备许多,恐怕来不及。”
“都准备好了,姐姐。”他踢开正殿的门,嘴角微微翘起,“只要姐姐点头,我们明日便可成婚。”
如此突然,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见我不语,将我放在软榻上后弯腰吻了吻我唇角,“你只有一夜时间考虑,姐姐。”
单手解开腰封,宫远徵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眼神满是侵占,“但我会让姐姐同意的。”
“我若不同意呢?”我挑眉,故意逗他。
他倾身过来,低低一笑,眸中深沉,“那姐姐明日恐怕无法下榻了。”
温热的气息落在颈间,他埋头轻咬了下,我指尖当即揪住他手臂的衣衫,“直到姐姐同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