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首辅阴恻恻的盯着她,不断地压制着胸腔里的怒火。
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个蠢货女儿?
月余前如果她能稳重些,何至于撞在永乐的枪口上,被她掌掴一顿,丢了已经到手的后位?
现在倒是长了点脑子,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牵连他也失去了陛下的信任。
现在好了,他被帝王勒令在家休息,半个月后朝堂还没有他的立足之地都是个问号。
苏雪柔见父亲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难道他们迫于陛下的威压,没把云卿怎样?
想到这儿,她踱步走上前,忍不住埋怨道:“父亲,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您该不会是错过了吧?”
苏首辅忍了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猛地站起来,抬手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猝不及防下,苏雪柔被打得连连后退,撞进婢女的怀中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捂着火辣辣的面颊,满脸诧异的望向怒火中烧的父亲。
“您,您为何打我?”
一旁的苏夫人急忙走到女儿面前,见她脸颊已经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也质问:
“相爷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怎的将火气撒在雪柔身上?她这张脸还要留着进宫为后的,要是打坏了,如何是好?”
“进宫为后?”苏首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起来。
“都别做那白日梦了,陛下前不久赐了婚,将她许给了卢家的次子为妻。”
苏夫人与苏雪柔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苏雪柔颤声问:“爹,爹是在跟我开玩笑么?我要入宫选秀的,陛下怎么会给我赐婚?”
说到赐婚,她才渐渐反应过来,“您,您刚才说赐婚给谁?卢家的次子?那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纨绔么?”
苏首辅冷沉沉的看着她,“不然呢?难道还将你许给哪个王孙公子不成?”
苏雪柔双腿一软,整个人直直朝地面栽去。
苏夫人见状,急忙伸手抱住了她,哭丧着脸朝丈夫望去。
“陛下怎么能将雪柔赐给卢家那废物呢?相爷是不是搞错了?”
不等苏首辅开口,苏雪柔突然挣脱母亲的怀抱,扑跪在了父亲脚下。
“爹,妖媚惑主的人不是云卿那贱人么?您难道没按女儿的计划行事?”
苏首辅冷冷的望着她,将乾宁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一遍。
苏雪柔听罢,直接瘫坐在了地板上。
“不可能啊,她去禁宫就是为了勾引陛下,怎会出现在慈安宫?
你们一定是被她给诓骗了,她当时就在殿内,您为什么不闯进去啊?为什么?”
苏首辅听罢,直接给气笑了。
强闯乾宁殿,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蠢女居然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女儿就是胸无点墨,愚蠢至极,花再多心血也扶不起来。
与其让她进宫去作死,害整个家族受牵连,不如找个人嫁了,一了百了。
“自今日起,你就给我待在府里待嫁,哪都不许去。”
‘啪嗒’
泪水顺着苏雪柔的眼角滚落下来。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攥住父亲的衣角,哀求道:“爹,您救救女儿,女儿不想嫁给卢家那纨绔,不想。”
苏首辅眸中划过一抹厉色,一字一顿道:“不嫁卢家那纨绔也行,你就等着去东齐那贫苦之地联姻吧。”
苏雪柔的手猛然垂落,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软绵绵的瘫坐在地上。
苏夫人哪里甘心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卢家那游手好闲的废物啊?
她含泪望向丈夫,哽咽着声音问:“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么?”
苏首辅见她如此拎不清,彻底失了耐心,怒斥道:“你再犯蠢,就等着苏家满门抄斩吧。”
说完,他拂袖而去。
苏夫人踉跄了一下,缓缓蹲下身体,将女儿抱进了怀中。
“雪柔,我可怜的儿。”
苏雪柔埋首在母亲的怀中,眼底恨意翻滚。
她不会认命的。
即便是死,也要拉着云卿那贱人给她陪葬。
“母亲,五日后的万寿节,您务必要带女儿入宫。”
苏夫人听罢,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可你父亲刚才下了命令,不许你出门。”
苏雪柔钻进她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我嫁给卢家那废物后,这辈子都没机会入宫参加宴席了,这是最后一次,您忍心拒绝我吗?”
这话没毛病。
卢家二郎一无功名二无官职,没法为妻子请封诰命,自然入不了宫。
苏夫人的心抽搐般的疼了起来,迟疑片刻后还是答应了她。
“那你悄悄跟我去,别让你父亲发现了,还有,不许惹是生非。”
“……好。”
不惹是生非?
苏雪柔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她就要放手一搏,看能不能整死云卿或者爬上龙床。
…
云卿从乾宁殿出来时,迎面撞上了永安宫的掌事宫女。
她是淑太妃的陪嫁丫鬟,名叫紫樱,乃永宁侯府的家生子,以前在侯府还抱过襁褓中的云卿。
“奴婢见过长宁郡主,郡主妆安。”
云卿笑着伸手虚扶了她一下,和善的问:“紫樱姑姑怎么来这里了?”
紫樱迅速扫了少女一眼,眸中划过一抹复杂之色。
前不久乾宁殿闹得凶,后宫的太妃们都有所耳闻了。
一位太贵嫔还特意跑去正殿,在淑太妃面前阴阳怪气了一番。
说什么云家女就是手段高明,姑母将先帝迷得神魂颠倒还不够,如今侄女嫁了人也不消停,竟恬不知耻的跑去乾宁殿勾搭新帝。
还说什么永宁侯府怕是要出两位皇妃了。
将淑太妃气得不轻!
“太妃娘娘请郡主去趟永安宫。”
不等云卿开口,她又补充,“已经向太后请示过了,姑娘不必顾虑。”
云卿微微敛眸,寻思着阿铮的事确实该亲口告诉姑母,便答应了下来。
“还请紫樱姑姑带路。”
“……”
永安宫正殿内。
淑太妃微合着双眼靠在引枕上。
婢女紫菱一边给她揉捏额角,一边劝说,“娘娘别气了,气坏了身子骨最后遭罪的还是您自个儿。”
淑太妃抿了抿唇,咬着牙道:“出了这样的事,我如何不气?这要是真的……你叫我怎么面对?”
紫菱听罢,心口微微一颤,硬着头皮道:“不是说郡主没在乾宁殿,大臣们扑了个空么?她与陛下应该是清白的。”
淑太妃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划过一抹厉色。
“我要的不是‘应该’,而是‘肯定’,他们不能在一起,绝对不能。”
说到最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激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