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将簪子插进发髻之中,缓缓站起身,转头朝她望去。
“三婶怎么说?”
灵染颔首道:“三夫人劝云瑶放弃入宫的念头向您投诚,以保三房上下百条人命,云瑶不依,联合三老爷将她软禁了起来。”
这个结果在云卿的意料之中。
她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三夫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三婶可有说什么?”
灵染上前两步,躬身将一封信笺呈到她面前。
“三夫人让属下转交给您的。”
云卿伸手接过,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卿儿,三婶先在这里给你道歉赔不是,养出那等冷血无情的逆女,是我之过,我活该被她软禁,
你能派暗卫来一探究竟,三婶很高兴也很欣慰,越发觉得从前与你作对有多愚蠢多可笑,
他们父女要作死,我劝都劝不住,既然这样,那我便亲手毁掉三房,叫他们再无与你争斗的能力,
三婶不求你保住我们的富贵,只盼你能放府中所有无辜之人一条生路,让我们回青州老家耕田为生,
我知道即便没我的投诚,没我的襄助,你也有办法除掉三房,叫我们永世不得翻身,
但我还是要舔着老脸求你一回,望你念在同根同族的份上,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三婶在此拜谢了』
看完信上的内容后,云卿抬眸望向灵染。
灵染朝她点点头,“三夫人说请您给她几天时间,她会整理好三房这些年的罪证,然后请属下转交于你。”
云卿缓缓折好手中的信笺,蓦地一笑。
三房并未参与十八年前坑杀她弟弟的事,原本她不打算赶尽杀绝的。
凭着当初分家时父亲给他们的大笔银钱与数间店铺,他们能富贵一辈子。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三老爷觊觎侯爵,云瑶觊觎后位,便只能不死不休。
她无意滥杀无辜,但这对父女,必须死。
“你去转告三夫人,就说我可以放过她与三房那些无辜之人,但三老爷与云瑶的命,我要定了。”
“是。”
…
皇宫,承安殿,帝王正在此处接见北戎来的使臣。
一行六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不同于其他戎蛮那般彪悍,反而文文弱弱的,一副病秧子模样。
他便是北戎天可汗的九王子,闵澜。
据说此子因身体孱弱不受可汗待见,在王庭的处境极其艰难。
此次天可汗派他出使南萧,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小王此次奉父汗之命前来恭贺南萧皇帝陛下大寿,路上耽搁了些时日,导致今日才入盛京,失礼之处,还请陛下海涵。”
说完,闵澜单手捶胸,朝上首的帝王鞠了一躬。
萧痕笑着摆手,“南萧如今正是多雨时节,各州县官道不畅,王子在路上多耽搁了些时日也正常。”
闵澜又行了一礼,试着开口道:“也不知边境哪位将军听信谗言,说我北戎正在调集兵马准备攻打虞城,
路上小王收到父汗传信,父汗再三嘱咐我,叫我与皇帝陛下解释清楚这件事,所谓起兵,纯属无稽之谈。”
说得好听,但萧痕深知无风不起浪的道理。
镇北侯打的什么算盘,他大致能猜到。
如今北戎不动作,是因为还没有找到起兵的理由。
一旦让他们制造点矛盾,战事随时都会爆发。
“前些日子北境确实传来一些军报,说北戎蠢蠢欲动,但朕相信闵雄可汗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如今见王子单枪匹马的前来盛京贺寿,朕越发坚信那些军报都是空穴来风,当不得真。”
演戏嘛,谁不会?
他媳妇儿可是这方面的高手,耳濡目染,总能学到三分精髓。
闵澜又深深鞠了一躬,大呼南萧皇帝陛下英明。
双方又简单交流了一番后,萧痕开口道:“明日便是国宴,今天朕就不另设宴席款待诸位了,来人,领北戎王子去使馆安置。”
礼部官员从外面走进来,笑请一行人移步。
“……”
目送他们离开后,萧痕唤来冥起。
“多派些暗卫暗中保护这病秧子,别让他出了什么差池。”
冥起回头看了一眼殿门方向,低声问:“您担心此人会在南萧出事?”
帝王嗤的一笑,“防范于未然。”
北戎可汗派个不受宠的身子骨弱的王子过来,这本就不合常理。
加上镇北侯府最近蹦跶得太欢,他有种预感,北境那把战火很快就要烧起来。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事态压到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为云家军争取重振旗鼓的时间。
“程霖明日应该回不了京,你易容成他的样子,统领御林军跟禁军,护卫皇城的安危。”
冥起听罢,下意识皱起了眉头,“那谁留在您身边保护您?”
“他们还没那个胆量在禁宫内对朕动手。”
冥起依旧不放心,“属下让花蕊夫人再从墨阁调派几个顶尖暗卫过来。”
“嗯。”
…
回侯府的路上,青兰问云卿准备为陛下准备什么贺礼。
小娘子听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人身在皇室长在皇室,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珍贵古玩,她上哪去找能入他眼的寿礼?
青兰突然凑过来,笑眯眯的开口,“姑娘不妨与陛下说他今年就要做父皇了,想必这份礼物他会满意至极。”
云卿转了转眼珠,“好主意。”
说完,她想了想又道:“要是没怀上,可就白高兴一场了。”
这两日她查过医书,上述女子经期推迟,也有可能是忧思过重或者误服汤药。
想起云瑶曾在别院里放的避孕香料,她隐隐担心是那个东西坏了她的身子骨。
“要不您以拜访的名义去趟顾府,暗中请顾院首给您把把脉?”青兰忍不住提议。
云卿想了想,点头道:“那等明儿个万寿节过后我再去顾府找顾伯伯。”
“……”
千机阁地处偏僻,马车行驶了许久都还没拐进主街。
云卿掀开帘子往外一看,见青石路上的左右两侧聚集了不少流民。
有人说:“这次又多亏了扶风娘子慷慨解囊,沿途设粥堋,否则我们怕是走不到这盛京城啊。”
另一人回,“可不是嘛,听说她将做生意赚的银子全都散了出来,这几年不知行过多少善。”
“唉,只可惜她不露面也不留名,咱们连恩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时,一个穿着破烂长衫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插话道:
“有人查到扶风娘子的底了,据说她是……永宁侯府的长宁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