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坐在监视器前，重看一遍拍摄片段，满意点点头，对摄影导演说道：“麻烦您再提醒剪辑师一下，这段要做成黑白色，逐渐往里加颜色。”
    “好，陈导放心。”
    陈潇刚站起来，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导！”
    回头一看，三名戴着口罩的男人朝他走来。
    陈潇笑着上前，“李司长，好久不见，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李司长打趣道：“特地来恭喜你啊，金棕榈奖的大导演。”
    陈潇淡淡一笑，“您别拿我开玩笑了。走，我们去休息室坐。”
    上午的拍摄到这结束，正好有空。
    四人一起朝老街上的一家挂着茶馆匾额的小楼走去。
    李司长和蔼笑笑，不再继续开玩笑，转入正题。
    他今天来这的正事，就是看看拍摄情况。
    “对了，刚刚听你说，做成黑白色，开头这段做复古颜色就可以了吧？为什么做黑白？”
    陈潇思索片刻，答道：“不仅是黑白，从整部片子的角度来说，是有侧重地使用灰、蓝、红。这部片子隐喻多，颜色寓意丰富，一句两句还真说不清楚，您等着看成片吧。”
    李司长挑挑眉。
    先说颜色用得更好，又不告诉他，这不纯纯吊人胃口吗？
    本来就好奇，现在心里更痒。
    可堂堂司长，人家不说，他也不能求着人家说啊。
    李司长默默长叹一口气，把心中的好奇硬生生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秘书笑眯眯地走到陈潇旁边，“陈导，您就稍微介绍一点，开头就行，我真的好奇。”
    李司长眼睛一亮。
    哎呀，这秘书真没找错！
    “好，咱们坐着说吧。”
    陈潇打开茶楼大门。
    这间茶楼暂时不会用来拍摄，就被改造成导演休息室。
    进门后，四人围坐在一张木桌前。
    陈潇想了想，开口道：“颜色跟时代、角色心境有关。开头用黑白色，代表时代灰暗。另外，程蝶衣人生如戏，踏进戏班，他才开始活如戏的一生，所以踏进戏班前用黑白。”
    李司长点点头。
    设计真巧妙！
    抹脸谱的动作，视觉颜色，单从这两点看，就可以预估，这部戏曲宣传片肯定要火，把京剧送到万千观众面前。
    陈潇继续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观众肯定还会读出更多的意思，就交给他们来阐述了。毕竟，创作不止步于作品诞生，还会在观众的阐述中延续生命力。”
    李司长赞同地点点头，侧头看向他，眼神中满是好奇。
    “陈潇啊，你大学到底是学什么的？”
    “广告呀。”
    “可你刚刚说的是文学理论吧？”
    陈潇尴尬笑笑，“呃，多亏了……公共课嘛！我上过大学语文。”
    “原来如此，看来现在大学公共课教学质量不错啊。”
    一旁，何秘书偷偷撇嘴。
    真的假的？
    他多年前读大一的时候，也上过微积分，怎么过一个假期就忘干净了？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人，直奔陈潇而来，“陈导，您在这啊，我正想去找您呢。”
    陈潇回头一看，是导演助理，“怎么了？”
    “小演员那边商量好了，今晚拍戏班睡觉的戏，二十位演员都可以全裸。”
    李司长闻言，太阳穴一突突。
    全全全，全裸？
    他立刻抬手，“等等，为什么要裸？拍个戏班的戏，穿衣服不行吗？”
    最近国家在这方面抓得挺紧。
    听到“裸”字，他就头疼。
    陈潇居然让二十个人裸着？
    在底线上蹦迪啊？
    陈潇解释道：“20位男孩，拍上半身，和从身后拍全身，审核没事的。”
    李司长揉了揉太阳穴，“就不能穿衣服吗？”
    陈潇摇头，“裸着，是为了体现动物特征。那个场面里，二十多名小演员光着身子，挤在一起，像猴子似的，体现出他们过得……”
    他没说完，只是轻叹一口气。
    李志明瞬间明白了，脸色也有些沉重。
    过得，不像人。
    那个年代的孩子，苦啊。
    他叹了口气道：“上半身加背后没问题，拍吧。”
    “嗯，我们会好好拍，您放心。”
    李志明望向门外。
    像猴子……
    对了，刚刚演的那出不就是猴戏吗？
    他有些惊讶地望向陈潇。
    难道，“猴”这个形象，也是专门设计好的？
    这一部片子，到底存了多少内涵？
    ……
    拍摄顺利进行。
    很快，12天过去。
    剧本也拍完了三分之一。
    一大早，阳光透过老街的老式窗户，洒进演员休息室。
    张丰奕坐在沙发上，盖着棉毯，揉了揉眉心。
    今天拍袁四爷与段小楼程蝶衣第一次在后台见面的戏。
    还有十五分钟开拍，先休息会。
    他拿起手机，打开理财软件一瞧。
    靠，一片绿。
    基金又跌了，好烦。
    咚咚。
    休息室门口传来敲门声。
    张丰奕有点烦躁地道：“进！”
    门打开，一位头发半白的老者，走了进来。
    张丰奕侧头一瞧，看清来人，赶紧整理好情绪，笑着开口：“哎哟，师父！”
    来人正是国家一级演员吕琦，在戏里饰演关师傅，也就是段小楼的师父。
    “早啊，丰奕。”
    “您怎么来了？最近没戏吧？”
    吕琦坐到另一个沙发上，笑着摇头，“没戏，我闲着过来溜达溜达，顺便蹭个盒饭。”
    张丰奕倒了杯咖啡，放在他面前。
    吕琦打量了他一眼，眉头微皱。
    刚刚他经过张国嵘的休息室时，看到张国嵘已经化好戏装。
    而丰奕，现在还穿着白马褂，下身穿着老式裤子。
    自己进来的时候，他躺在沙发上一脸郁闷，说“进”的时候，明显情绪不好。
    跟人闹别扭了吧。
    闹别扭到不化妆的程度，难道是跟导演？
    陈导在老演员面前态度挺好的。或许对平辈，多少有点架子吧？
    这也正常，毕竟是拿了金棕榈的导演嘛。
    “丰奕啊，你不会是跟陈导闹别扭了吧？他说你，你就老实听着，你想想李奥，他要求严也是为你好。”
    这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把张丰奕听得有点懵。
    他放下咖啡，疑惑道：“我们没闹别扭啊，陈导人挺好的，外界有什么传言吗？”
    吕琦一愣，“没闹别扭啊？我看你心情不好，还没化妆，以为你们之间出问题了。”
    张丰奕真是哭笑不得。
    吕老师可真能脑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