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尾安静的坐在地铁上,一边摩擦着手指,一边等待地铁抵达目的地。
他面容清秀,就像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即使带着一个鸭舌帽,穿着厚外套,也挡不住他那吸引人的充满活力的身体与俊俏的五官。
上上下下地铁的女子都会不经意对他侧目,有的还会故意坐在旁边,或者拿出手机偷拍几张照片。
但响尾不会对那些萌动的荷尔蒙有任何想法。他不喜欢女人是其一,其二是他内心已经焦躁的无暇他顾了。
从他那快速摩擦手指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有多希望地铁能快点抵达。不过即使如此,他面色仍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这是他长久练就的控制力,燥热的内心与冷酷的面容,这是他欺骗人的武器。
他靠着在头脑中预演如何杀死目标,重复预习精湛杀人手法中的灵活技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当地铁停下又重新启动后,他的注意力还是吸引走了一点,转移到了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戴着一顶红色的钟形帽,将那头少有的银色长发遮住了大半。她身材窈窕,却并不瘦弱,面容冷若冰霜,但嘴唇与眼神中却透露着无法遮掩的性感诱惑。
她穿着开叉的礼服,叠着腿,露出不乏健壮的长腿,而手指却优雅地插在一起。
吸引响尾的不是她身为女性散发出的魅力,而是那身体从上到下展露出的矛盾。
这矛盾几乎贯穿了每一处,从睫毛的长度,到口红的颜色,从衣领的深度到坐姿,再到时不时总会盯着他看的那双浅色的眼睛。
而那眼神中的东西渗入了响尾的如佛像般的专注,他第一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但转瞬,那东西又离开了。
女人站了起来,地铁抵达了终点站。他盯着那融入人群的奇特背影,最后一个离开车厢。他安全通过了仔细的出站检查,因为他身上没携带任何危险的物品。
自从那件刺杀事件后,政府加强了对违禁品的搜查,枪支什么的根本别想。坏处,无法得到强大的武器;好处,人们反而会丧失警惕。
不过,响尾的特殊技艺让也他无需依靠那些东西,他的致命工具正在安全的地方等着他。
没再看到那个银发女人,响尾又开始摩擦手指,跟随人流朝出站口走去。
……
女外交大使刚刚在大使馆的会议厅结束远程视频会议,便又坐上了专车。
她的下一个目的地是xx街,到那里去参加他们国家传统的节日庆典——宰牲节,所有移民到这里的国人和留学生都会到场。
她本想利用旅途过程闭目休息。但一闭上眼睛,就开始回忆不久前的对话。
这个国家的某些人正在谋划一件大事。
它现在是一小撮火苗,所以需要支援,需要风,需要柴火,需要阻挡水进来的围墙,需要盟友。
危险的是,那群人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会想方设法扑灭这未成型的火焰。
而对女外交大使所代表的小国来说,他们的问题是,要不要下赌注进去。
如果最后成了,那么无疑会得到很大的利益。可一旦失败了,他们能承担得起超级大国的制裁吗?
她的首相之所以犹豫不决的原因还不止这个,是他并不太看好一个人的能力,尤其还是一个商人。
但他还是对她说了那句话,“你父亲拯救了我们的国家,作为他最优秀的继承人,我们都信任你的判断……”
她荣幸,但也倍感压力。所以她虽接受了邀请,但也已先在自己心中立起了一堵墙。她一定要仔细听听那个商人所有的选择和条件,然后再做出判断。
不过很快,节日的烟火与欢快的气氛驱散了女大使的疲倦。
专车被游街的群众堵住,女大使干脆下了车,脱掉正装,跟在拉载着牛羊的队伍后载歌载舞起来。
有人认出了她,立刻将她推到了队伍前面。
大使成为了主角,迈着特殊的舞步,带着车队行进。
当地政府尊重他们的传统,允许他们庆祝自己的重要节日。
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国家最起码是包容与友善的。
一路上都是同胞的亲切面孔,听到的都是久违的歌谣,她顿觉舒畅,沉醉其中。
……
响尾一走出地铁口,便朝着最近一家超市中的存储箱走去。他来到约定的箱子前,输入密码,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包裹。
他掂了掂,便知道里面就是能匹配他特殊技艺的东西,而且数量也符合。
说实话,他挺惊讶的,没想到自己上头那些人竟然能让这世界上几乎最危险的那群家伙出手支援。
不过这些事他管不着,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让自己融入这热闹非凡的庆典中。
游行队伍从身边经过,响尾随意便融入了簇拥的人群。
领头的毫无顾忌的女人正是他的目标。
这个国家出色的安保让她放松了警惕。
不过,响尾不会在此时动手,现在人挤着人,根本没有他发力的空间,也不可能找到什么位置能避开如此众多的耳目。
不过他有的是耐心,摩擦手指,继续等待。
游行队伍到清真寺前便停下了。他们要在这里屠宰牛羊,以示对神灵的奉献与敬畏。
女大使被邀请与主持阿訇共同砍下第一刀。
响尾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目标身前无人遮挡,人群也都注视着一个方向。
他悄无声息来到一处斜坡上,正准备从背包侧面掏出什么东西,突然意识到有人在旁边盯着自己,那是咄咄逼人,揭露真相的目光。
他赶紧停下手朝人群中望去,却不见有威胁的人。他因这片刻的犹豫错过了时机。
女大使手起刀落,斩下了羊羔的头颅,人群欢呼着将自己和他人挤进了寺庙中。
没事,他可以继续等。
响尾跟着人群尾巴进入了寺庙。他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手指摩挲,看着庆祝人群狂欢,饮酒,跳舞……
直到所有人喝得醉醺醺,有的席地而睡,有的搂抱着和同伴离开,甚至有一个女孩靠在了他肩上睡着了。
终于,他等到了第二个机会。他的目标摆了摆手,朝清真寺后院走去,那里是卫生间的方向。
他没有急迫跟上,反而温柔的将女孩的头轻轻扶正,然后才安静的起身离开。
响尾看到两名护卫谨慎的跟在目标后面,不过不足为虑,他们身上带着的最危险的武器可能就是电击棒了。
响尾故作喝醉接近卫生间,大老远被两名护卫提醒走错了方向。
他抬起头估算对方的位置与距离,借口说,“错了?你们不是男的吗?”他又朝前走了几步。
护卫谨慎的将手伸进了胸口,更严肃的说,“请离开。你后面才是男厕所。”
“好。”响尾假装听劝的人调头,接着,右手伸进背包,插出两把暗器,然后猛然间转身甩臂将暗器掷出,动作优美自然一气呵成。
这个动作他已练过上万遍。
两把锋利飞刀如子弹一般射向两名护卫,一把插进了额头,一把刺入了脖颈。
他赶紧过去,又拿出一把飞刀对着那个没有立刻毙命的护卫头顶补了一刀。
攻击到结束不过五秒,让响尾有些不满的是,其中一个还是发出了挣扎的声音,可能他的目标已经听到了。
不过无所谓了,他知道恐惧会让一个人变成哑巴。
响尾进入卫生间,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就在锁着的那扇隔门里。这是他完成任务前的最后一道屏障了,肉体可要比复合材质的木板脆弱的多。
不过,隔间的木板不是封闭的,他片刻间就想好了终结对手的方式,要像从笼子外抓一只仓鼠那样无情的结束已无路可逃之人的命运。
可他刚想走进目标旁边的隔间,一个陌生女人突然走了洗手间,站到了洗漱台前。
“小哥,你是喝多走错了吗?”女人一边简单整理自己的装扮一边问。
响尾一动不动,他不是在想该如何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在想另一件事。
这个女人应该已经看到他手中的飞刀了,不止如此,她肯定也是跨着门口那两具他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进来的。
所以问题来了,她为什么没跑,反而大摇大摆,毫不畏惧地走了进来,还要背对着他?
不过紧接着,一切似乎明朗了,他注意到了女人撩到肩后的那一缕缕银色的长发。
随着响尾暴起的杀意,女卫生间仿佛一瞬被冰山包裹。
毒蛇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动作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而银发女人则双手撑在陶瓷台子边沿一动不动。
她仍背对着他,这是交战之大忌。
但不知为何,响尾就是觉得自己没办法找到那本来应该无处不在的时机。他早就应该动手了,可拖了多长时间了,三十秒,一分钟?门口那两具温热的尸体可能就快要暴露了……
突然,隔间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倒吸冷气的喘息声,那个无奈卷入冰冷杀意的女外交大使的抵抗意志终于被瓦解了。
而在隔间外,相距不到三米的距离内,两个身影便在这半秒的刹那交错。男人手握飞刀挥砍,银发女人则以类似体操运动员的方式在空中扭转身体。
又一个半秒,两人同时停住。
女人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她低跟鞋的鞋跟后生出了一根军刺,军刺的锋利尖端沾着那么一丝鲜血。
而男人的脸上则只有无限的惊惧,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从喉咙处往外涌,越来越多,堵住了他的呼吸道。
继而,恐惧被那一股股鲜红的液体染成了痛苦,响尾瘫倒在地,身体不停抽搐。
银发女人跨过男人的身体,就和跨过门口那两名护卫时一样,毫无怜悯。不过那冷血的表情中却总感觉还带着一丝矛盾的让人垂涎的冷艳……
女大使知道有什么东西结束了。她受过的培训与锻炼出的城府提醒她自己已无性命之忧。但她还是等了一分钟才将隔间门推开。
她捂着嘴,看到了一具躺在冰冷地板上的尸体。
一个模样俊美的男子,毫无生机,瘫软的手边是一把造型完美的飞刀,从脖颈处流出的血染红了他的半边脸和头发,还有身下大片的瓷砖。
而等她的视线聚焦到那双无神又空洞的眼睛上时,那一对纽扣般的眼球突然颤了一下,就仿佛被抽筋的龙虾最后的挣扎。
女大使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同时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