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调员的声音刚停,一只胳膊突然从下面伸出来抱住了张豪的腿。
张豪大惊,低头一看,竟是浑身是血本来应该已经死了的釜山丹。
凭肉眼所见的出血量,这个胖男人应该已经死了。但眼下,肯定有什么身体之外的东西阻止了他的死亡。
甚至不止如此。
张豪低头俯视着釜山丹,见后者本应无力行动的身体正如一个癫痫病人般疯狂地颤抖着。
他皱着眉头仔细看去,颤抖的是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
而目标脸上的表情,撕心裂肺,就好像在回应身体。
“这是什么……”
张豪的声音甚至带着比战时还要多的惊疑。
眼前所见就仿佛丧尸片一样,而监控器后的蒂亚显然同样吃惊。
“杀了我……”那苍白透紫的嘴唇开合着哀求道。
釜山丹的皮肤已变色,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鼓胀破碎了一样。
他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尖,越来越凄惨。
“求……你……杀……啊——”
釜山丹因痛苦而痉挛昏倒,又因为痛苦醒来;
发出绝望的长叹和呼声,五官也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
鲜血从眼睛、鼻孔、耳朵和嘴巴中涌出。
“她干了什么?”张豪惊恐地问,“这——蒂亚?”
这一刻,蒂亚又突然没了声音。
脚边臃肿的身体又晕厥过去,又醒来,仍只重复着一句话:
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难以想象这巨大的反差,几十分钟前还踌躇满志,光鲜亮丽的贵宾,如今却沦为了地下室里一个不住哀求,一心求死的不成人形的‘动物’……
终于,釜山丹不再哀求了。
不过好像是发疯了般,自顾自的咬起了牙根。
“杀了所有人,对,杀了所有人……都得给我死,都得一起死!”
愤怒油然而生,眼前的男人突然不值得同情了。
这就是‘救世者’无能为力的地方了啊!
他们能摧毁机器,可以铲除罪恶,却无法阻止试图毁灭世界的卑劣的人性。
“你想死吗?”张豪抬起了枪口。
“啊?”釜山丹像疯人般张大了嘴,勉强的只能将眼睛抬起来。当他看到枪口,就好像瘾君子见到了毒品一样,疯狂的扑了上来。
空旷的枪声响起。
同时,在地上挣扎扭动的釜山丹终于停止了动作,而且露出一副仿佛解脱了般的表情。
张豪有些忌惮的回味着釜山丹刚刚的话,“他说杀了所有人是什么意思,蒂亚姐?”
“那台x1改……她们在上面战斗。”蒂亚的声音急促。“任务已经完成了,张豪,那台机器交给那个女人!”
不知为何,张豪从协调员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无奈和不甘,这语气的微弱变化只有两个长期相处过的人才能察觉到。
紧接着,张豪又听到了从头顶洞口传下来的微弱声音,其中有战斗声,也有尖叫声。
张豪询问这尖叫声是怎么回事。
蒂亚无奈的说,“那女人一战斗起来就什么也不管了。”
也就是说,一台被下达了‘杀死所有人’命令的作战机器正在与一个无情的特派员在城堡中战斗。
那城堡里还有许多人,那些人绝大部分在这件事情上最起码是无辜的。
犹豫的片刻,惨叫声更大了。
“我得上去,蒂亚,得阻止这件事。”
虽然说的有点模糊,但蒂亚知道张豪要去做什么。“稳着点,小子,姐姐的忠告是:别惹那女人。”
这和惹不惹没关系。
张豪跑回城堡时,发现不少人已经跑出来了。
他们灰头土脸,表情惊惧又绝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城堡在燃烧,逃出来的人在尖叫,一个人影从城堡高高的二层窗户跃下,但没再站起来。而显然,还有不少人被困在里面——来自地狱的尖叫声正从那里传来。
他一边冲进去一边想,战斗不应该是这样,任务也不该是这样,不应该滥杀无辜,也不能随便挑选地方战斗。
这是一名战士的基本素养,而她……
张豪循着枪声来到的大厅门口,发现里面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辉煌,而是变成了残垣断壁的战场。
榴弹、碎片手雷,还有子弹将墙体、地板和天花板破坏。
但战斗不止发生在这里,特派员和机器不断更换战场,你追我赶,每到一处,不止有激烈的拼杀声,还有无助的惨叫。
张豪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被困在里面,但知道那些毫无战斗经验,又惊慌失措的人很快便会被流弹杀死。
“彬姐和二哥呢?”
“他们救了几个人出去,二哥受了点伤,不过无大碍。他们已经完成任务,我跟他们说在外面准备好等你。”
“叫他们先走。”张豪说,“继续留在外面很危险不是吗?警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我一个人反倒容易隐蔽。”
蒂亚沉默了片刻,然后回复,“好的,已通知海豚撤离。”
确定后方无忧后,张豪狂奔起来。
几分钟前。
香奈儿盯着水杯,眉头紧锁,越来越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
那扰心的感觉不止在脚底了,甚至蔓延到了桌面上。
她认定这绝不是大厅内的乐器带来的震动。
近处的侍从脸上似乎带着不安,就好像楼下发生了什么,但大厅内的男男女女已吃饱喝足,随着音乐成对迈入了舞池。
父亲也在和一群同僚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闲谈,无一人察觉到异样。
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了?
香奈儿的心跳越来越快,额头都冒出了汗。
凭借成长至今的规律判断,这往往意味着身边有危险逼近。
少女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它从没骗过自己。
出大事了,香奈儿想,不能再在这宴会厅里待着了,必须离开!
但前提是必须先找到父亲。
别人不一定相信她,但她的父亲一定会。
香奈儿离开桌子,挤过一片片聚在一起的人群,试图穿过舞池。
之前她拒绝了成为欧阳项舞伴的邀请,现在那家伙已经跟在哥哥后面离开了。
她还记得欧阳项离开时是怎样瞪着他哥哥的。
不过香奈儿现在有了另一种感觉,也许他过后就要感谢他的哥哥了——帮他躲过一场灾难。
灾难?
不知为何,这个词突然冒了出来,让香儿冷汗直流。
不好,大大的不好,她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