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番,谢檀也算是知道了,他对她束手无策,只能等上天垂怜让她哪天回头。
所以听她这样说,他竟没有生气,只道:“那就现在好好相处,在我身边,把欠我的情补上。”
“日日年年,年年岁岁,无妨爱我淡薄,只求长久。”
他拽着宋旎欢的手往外走,独断专横全然不顾外面的众目睽睽,冷定道:“今后你就安心在我身边,正大光明的,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
宋旎欢惊恐地挣扎,“你真是疯了!你可知外面怎么说你的?松开我!松开!”
尾音已到了明显的哭腔,看他仍然不为所动,人都被拉到了门边,她一手紧紧抠着门沿将脸藏在黑暗里,态度软了下来,“檀哥……”
谢檀阴沉着脸,奇怪的笑了一下,下一刻,将她一拽带到了月华里。
众目睽睽之下,宋旎欢想回灵堂却被谢檀死死挡住,只得背过身去扑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颈间,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竟有些眩晕。
她蹙着眉,低声哀求道:“给我留点体面,求你……”
她的内心里自己还是谢云霁的人,谁不想从一而终呢,可情窦初开时还没来得及和谢檀表明心意,就被谢云霁刻意引诱后来者居上。她的感情是笔糊涂账根本算不清!
她没有从一而终这种幸运,可她还要脸,不想将自己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尤其是谢云霁尸骨未寒!
她的身躯颤抖着,眼泪似乎落在谢檀心上,他敛了气恼,语气软了些,将她按进怀里耳鬓厮磨,“好,别怕。谁敢置喙一句我杀了谁,左右也不在乎手上再多一条人命了。”
跪着的人看呆了,在陈良的逼视下连忙垂下眼帘,一阵慌乱。
谢檀笑了笑,径直将宋旎欢抱出了谢府,只留下一众惊呆的众人。
“这、这是哪位公公?这是怎么个事儿?”
*
宫殿里的雕花地毯,踩上去又松又软。
头发半干,找了根发带随便绑着,宋旎欢沐浴完毕,鲛绡下的身体玲珑有致,峰峦起伏,她坐在鼓凳上,任由宫婢服侍自己。
铜镜中的自己,陌生又熟悉,她垂下眼,檀木螺的妆台黑漆漆的,上面放着的银簪格外显眼。
之所以显眼不是因为它有多漂亮多奢华,而是……太过简单。
与这奢靡的环境相比,它简单甚至有点寒酸。
宋旎欢拿起那簪子,簪子上点缀着一块碧玉,没什么水头,肉眼可见的粗糙,应该说是称不上是玉石。
她在谢家当少夫人时,经手的金银珠宝,首饰头面都是顶好的,见得多了,自然能分辨出东西的价值。
似乎簪子的主人十分爱惜,常将它拿出摩挲,这样的“顽石”,竟然被盘得有些光亮。
在牛油蜡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她拿着簪子,忽然恍惚起来……
这个簪子,好像曾经见过。
多少年了?
是她还没及笄的时候,与谢檀在花朝集市上看到的,她只说了一句喜欢,拿起这簪子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竟将它买了下来,留到至今。
宋旎欢陷入了沉默。
谢檀在外行军打仗,不知经过多少腥风血雨,能将这簪子一直带在身上,这便不是心意的问题了。
她忽然很难过,眉心拢起薄薄的愁绪,如果宋家没有出事,她是不是早就嫁给了谢檀?
他这样细心体贴,定会是个好夫君吧?
可惜一切回不去了,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宫婢将这根簪子小心的插在她的乌发上。
“宋娘子,准备妥当了吗?别叫陛下等急了。”陈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后妃进幸,皆是要沐浴熏香,陈良遣了女官来伺候的很妥帖,宋旎欢却依然觉得烦躁。
这份烦躁来自于对即将发生的事的无可奈何。
陈良这个人……扒掉平和从容的外皮,竟是那样难对付的秉性!
那夜从谢家回来,谢檀直接将她带回了宫里安置在毓秀宫。
待谢檀走后,陈良却又返了回来,仍是那副皮笑肉不笑,客客气气的样子。
似乎是早有准备,他的话句句让她无法反驳,他并不顾她的难堪,陈良说:“娘子可知这世间事都是要有回报的?”
“宋清宋大人一家的尸骨已安放在风水宝地,宋家原先的宅子,陛下也已经命人收了回来,陛下还说,娘子若是不喜欢住宫里,尽可以回到宋家祖宅去住。”
“还有一桩事,娘子恐怕不知,陛下登基后就给了恩典,姜忠姜大人升了职,姜大人一家赴青州任刺史的途中遭了马匪,被逼的从悬崖坠下,尸骨无存。”
陈良叹息了一声,看着她惊讶的模样,似乎是在斟酌如何说下面的话,半晌,他笑道:“娘子不会还以为走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