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包子了，明天可以来看看。”房文芳面无表情地回答。
    冯青青向前走几步，使劲地踮起小脚，扒着窗户口，仰着脸小声问，“婶子，你家有猪蹄卖么？我娘奶水不够，两个弟弟饿的哇哇叫。”
    房文芳眼睛闪了闪，问道，“你娘让你来的？”他们虽然不常在胡同里走动，该听的八卦一点都没少。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你家有酱肉，应该也有猪蹄吧？”冯青青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房文芳愕然，他们这段时间卖了几次酱肉包了，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的，这小丫头怎么知道的，不过想到这丫头说家里有两个弟弟，她心里一软。
    她朝左边指了指，说，“看到那个小门了么？你去那个门等着。”
    冯青青有些踌躇，那个小门有些隐蔽，万一人家把她拉进院子了咋办，她眼睛转了转提醒道，“我娘知道我来你家，半个小时不回去，我家里人就会来找我。”
    房文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感觉这小丫头的心里戏很多，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她说道，“放心，要不了半个小时，你不是要猪蹄么，去那个小门拿。”窗户这边有些招眼，她看到有几个人朝这边张望了。
    “好，我去小门。”冯青青点头。
    在小门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房文芳手里拿着一个用报纸包着的猪蹄走了出来，“这个猪蹄上面的毛我已经清理干净了，你给两块钱吧，拿回家加点黄豆直接炖汤就行。”
    “哎，哎！谢谢婶子。”冯青青急忙掏出两块钱，双手接过猪蹄。
    房文芳以为小丫头拿到猪蹄就会朝家跑，没想到她并不着急，继续问道，“婶子，明天还能买到猪蹄么，我们过几天就要回老家了，我想多订几个。”
    这丫头年龄不大，心很大，竟然还想要。房文芳有些犹豫，一头猪四个猪蹄，想买猪蹄下奶的人太多了，她男人虽然在屠宰场说得上话，但是也要顾及其他人。
    冯青青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她试探性地说道，“我家是农村的，种的有草莓，我可以用草莓换。”
    草莓？别说，还真是个鲜物，就是不好保存，要是拉到外地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要不然让我爹给你们带一个冬瓜，我家有二十多斤的大冬瓜。”冯青青再接再厉，还张开手比划了一下。
    “咦？你家东西还不少呢？”房文芳看到面前小孩的动作，感觉很可乐，其实看到这孩子的小圆脸，就知道这家不差吃的。
    “嗯，我们是老农民，有自留地可以种很多东西。”冯青青没有说自己家的黄瓜西红柿，双方不了解，她也不敢漏太多。
    “我相信你。”房文芳摸了摸她的头，“不是不想给你猪蹄，而是不好弄。”
    冯青青有些失望，看来是没戏了，她的小脚在地上划了几个圈，抬头问道，“酱肉能卖给我点么？”
    “噗呲”一个老婆婆的笑声响起，“文芳，我就说你送个猪蹄咋这么慢，敢情是这小丫头太难缠，不好打发呀。”
    “娘，可不是不好打发么。”房文芳笑着去扶自己的婆婆。焦婆婆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用一个木簪子稳稳地固定着，虽然穿着和大家一样打着补丁的衣服，但不知为何，这些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优雅。
    有一句话说什么来着，岁月不败美人！
    “小丫头看什么呢，这么出神？”焦婆婆看着发呆的冯青青问。
    “奶奶好漂亮，我再想我老了肯定没有奶奶好看。”冯青青喃喃自语。
    听到这话，焦婆婆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她夸赞道：“这丫头，咋这么讨喜，那小嘴甜的像吃了蜜。”
    她大手一挥，让房文芳去给冯青青拿酱肉，问，“你这丫头有忌口的么？”
    冯青青连忙摇头：“筋头巴脑，大肠头，我都吃。”
    焦婆婆轻声笑道：“你还挺好养的。”
    冯青青满脸认同，“我是最好养的，我娘说没有比我更好养的小孩了。”
    焦婆婆认真说道，“嗯，听出来了，还是个不谦虚的。”
    冯青青抿着嘴呵呵笑，“等明年我家西瓜下来了，我让我爹给你送一个大西瓜。”她感觉非常喜欢这个婆婆，她一来，自己的酱肉就有着落了，就想着送个西瓜收买一下。
    “好好，到时候奶奶尝尝你家的西瓜甜不甜。”焦婆婆眼睛闪了闪，真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包酱肉你给五块钱吧。”房文芳把酱肉包递给冯青青。
    冯青青直接从小包包里掏出五块钱递过去，拿着纸包正准备走，就听到焦婆子介绍，“这是你房婶子，你要的猪蹄，我让你焦叔叔去打听一下，不一定有，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问问。”
    “嗯嗯，谢谢奶奶，谢谢婶子。”冯青青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获。
    看着她跑远，房文芳才扶着焦婆婆朝院子里走，她奇怪地问道，“娘，您好像很喜欢那个小丫头。”
    焦婆婆白了房文芳一眼，反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吗？”
    房文芳轻笑，要是不喜欢就不会和小丫头说那么多话了，也不会卖给她猪蹄了。
    焦婆婆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和小丫头说了这会话，也不是全无收获，你们不是一直在打听招待所那边西瓜的来路么？”
    房文芳一愣，怎么突然转话题了，想到什么，她诧异地问，“难道和这小丫头一家有关。”
    他们家老二是跑长途的，能夹带一些私货，他们就想找一些稀罕的东西，比如他们家的酱肉，拉出去就能卖个好价钱，还有西瓜。
    自从招待所那里有西瓜卖，他们就想打听源头，但是招待所那里保密工作做得好，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你想想他们家是啥时候搬过来的，招待所又是啥时候有西瓜卖的。”焦婆婆提醒道，“你们再去打听一下，冯建设每次休息的时间。”
    只要休息时间和招待所卖货的时间重合了，那么西瓜的源头也就找到了。
    房文芳恍然，“我估计八九不离十了，我说这家就一个工人，怎么看着不差钱呢，原来他们也有生意呀。”
    说完，还不忘夸焦婆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娘一下子就猜出缘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