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忙前忙后的絮娘一抬眼瞧见她,眸中瞬间掠过一抹难以遮掩的欣喜光芒。
只见她脚下生风般快步迎上前去,
“王妃,您来了。”
赵暮鸢微微颔首应了一声,接着便朝着院子里的石凳走去,然后优雅地坐了下来。
她轻抬玉手,向絮娘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示意其一同落座。
絮娘见此情形,心中不禁一阵慌乱,连忙摆手想要推辞。
然而当她触及赵暮鸢那一脸严肃的神情时,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犹豫再三之后,她终究还是乖乖顺从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赵暮鸢目光如炬地凝视着絮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说:
“絮娘,有件事情要托付于你。”
“王妃请说。”絮娘受宠若惊,连忙回应。
赵暮鸢将心中的打算一一道出,
“姜胤即将嫁一位公主到西荣清王府,我希望你能随这位公主前往西荣国都。”
“负责替我与她传递消息,若是她遇到困难,适时出手相助。”
听闻此言,絮娘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赵暮鸢。
她不住地摇头摆手,神色哀伤地说:
“王妃,奴婢不行的。”
“奴婢从小长在那烟花柳巷,所学所会无非就是那些。”
“如何在青楼之中苟且偷生,怎样讨得男人们的欢心罢了。”
“像这等重要之事,奴婢实在是担待不起呀。”
说完,她缓缓低下了头,像是一朵被风吹弯了腰的娇花,
那一头如瀑般的青丝随之倾泻而下,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赵暮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深知,出身青楼始终是絮娘内心深处无法触碰的刺,
尽管絮娘出落得如花似玉、美艳动人,且冰雪聪明、心思玲珑。
但那些曾经在青楼所遭受过的苦难与折磨,却如同灵魂烙印一般阴魂不散。
困住她,折磨她……
短暂的沉默过后,赵暮鸢微微向前探出身子,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絮娘的肩膀。
她的动作轻柔,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认真:
“絮娘,你一定要牢牢记住,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早已属于上辈子的事了。”
“如今的你,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罢了。”
“就像世间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活在阳光下,享受着那份明媚与安宁。”
“所以,从今往后,你再也无须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去讨好任何人。”
“我会请皇兄赐予你一个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身份。”
“到那时,即便是尊贵无比的联姻公主站在你的面前,也要对你礼让三分。”
说完,赵暮鸢又毫不吝啬地夸赞,并询问她的意愿,
“二哥曾经跟我说过,你是个极为聪慧伶俐的女子。”
“你是否愿意前往西荣国都,去接手那里的天涯阁?”
絮娘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得真真切切。
突然间,她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在其中打转。
在赵暮鸢的眼里,她不再是那个身份低微、受尽欺凌侮辱的风尘女子。
而是如同寻常百姓家的普通姑娘一般。
她赶忙抬起手擦去眼角快要滑落的泪珠,在那一瞬间便作出了决定。
语气坚定地回答:“王妃,奴婢愿意前去!”
赵暮鸢看到她如此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絮娘,西荣的朝堂局势错综复杂,暗流涌动。”
“你此番前去,务必事事谨慎小心。”
“万一遭遇什么危险状况,切记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还有机会从头再来。”
“切莫过于在意一时的成败与得失。”
说到这里,赵暮鸢略微顿了一顿,然后加重了语气强调:
“记住了吗?”
絮娘安静地聆听着赵暮鸢那满含关切的叮嘱话语,只觉得整个身心都变得暖洋洋的。
不知不觉间,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绽放出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
“王妃,您觉得奴婢行,奴婢就一定行。”
“就算前方等待奴婢的是熊熊燃烧的火海,奴婢也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王妃,您此次派奴婢前往西荣,是不是担心联姻公主在那边会遇到诸多困难?”
赵暮鸢缓缓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想要掩饰的意思,坦诚地回答:
“没错。”
“百里清在西荣皇室中的地位实在有些尴尬。”
“而作为他的王妃,想来日子也不会顺遂。”
“毕竟身处那样复杂的环境之中,各种明争暗斗、勾心斗角恐怕都是难以避免的。”
“既然联姻公主是为了姜胤才远嫁西荣的。”
“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在异国他乡受苦受难却置之不理呢?”
说到这里,赵暮鸢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之前听皇兄在信中提起过,她其实也是个身世可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