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利丹同我说,夜里的肃州,灯火阑珊,别有一番风味,今晚可愿与我一同前往,共赏月下景致?”
秋庭桉提及此事,眉眼间流转着难以抑制的笑意,连语调都变得低沉而温顺。
柔和得仿佛春日里的一缕轻风,带着不容忽视的暖意。
季祈永闻言,微微抬起眼帘,目光掠过那张充满期待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
“今晚恐怕不便,我已有了别的约定……”
“昨日已与温大人相约,共游夜市。”
秋庭桉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似是想抓住些什么,却又无奈地放下,“那你……”
未待他言尽,季祈永便已接过话茬,“世事总需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吗?”
意思再明确不过,他还是选择和温和清在一起,哪怕有一个月为期,但先来后到的规矩,却是不能改的。
秋庭桉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季祈永的额前,指尖细细摩挲,“我原以为,你会更加在意我的感受。”
淡淡的,有些安静冷清。
季祈永微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抱歉,我也是个人,难免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不知为何,秋庭桉觉得这一句话听着异常刺耳。
季祈永下意识地挣开了秋庭桉的手,脸庞微微一侧,避开了那道温柔却略带哀伤的目光,不再给予任何回应。
片刻之后,季祈永还是开了口:
“况且,规矩大于人情,这不是您一直以来教导我的吗?”
这句话,如同一把锐利的剑,悄无声息地刺入了秋庭桉的心坎。
他缓缓垂下头,长发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只留下一片静默。
他继续为季祈永整理衣衫,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每一下都承载着无形的重量,速度也不自觉地慢了几分……
屋内,只余下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两颗心,各自沉浮。
秋庭桉并未有意为难季祈永,只是在他起身之际,手不自觉地揉上了他的腰,低声细语:
“昨晚,是不是有些折腾你了?”
话语间,他的手还停留在那腰腹之处,那里隐约可见淡淡的红印,像是无声的诉说着昨夜的狂风暴雨。
“你这个年纪,到底不该贪欢,身体扛不住是正常的,是我的错,过些日子……便能好了。”
季祈永闻言,目光复杂地望向秋庭桉,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酸涩。
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也变得不畅起来。
这话本带着几分无耻,但从秋庭桉口中说出,却温柔而又宠溺。
让人错觉他是在关心自己,仿佛昨日的一切都是双方心甘情愿。
是啊,昨晚的疯狂、强势,以及今日的温柔,怎会全都是他秋庭桉,一个人的模样?
季祈永有些乏倦,但左右不过是一个月时间,他不觉得秋庭桉能在一个月之内,把他哄顺毛。
所以他只是点点头,随意应了一句。
“恩……过些日子……就好了……”
秋庭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试探性的轻轻捏了捏季祈永的脸颊:“行,去吧,回来时记得带些板栗,给你做栗子糕。”
“我没味觉,您不知道吗?”季祈永有些无奈,躲开了秋庭桉的手,径直走出厢房……
季祈永虽然在慢慢恢复,但五感哪有那么容易全都恢复,只能一点点来,倒也不能操之过急。
秋庭桉嘴角微微上扬,他倒觉得,这般有小脾气的季祈永,生动鲜活了许多。
至于味觉……再督促、督促时序政,也就是了。
晚间时分,月光如练,洒满大地,映照出一片皎洁之景。
此般光景,本该孤寂清冷,然在这繁华喧嚣之肃州,却平添了几分温暖之意。
晚风轻拂,带着微凉之意,卷起地上落叶,轻轻掠过季祈永之耳畔,似在低语。
“已到矣,前面便是西郊夜市,听闻甚是热闹……”
温和平翻身下马,手牵缰绳,将马儿牵至一旁。
季祈永与温和清并肩而行,漫步于街道之上。
两旁摊贩吆喝之声不绝于耳,各色杂货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夜市之中,灯火通明,照得四周如同白昼,叫卖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想问什么便问吧。”
温和清知道季祈永答应与他一同前来,定然不是仅仅为了游玩,话语中带着几分理解和包容。
“母亲这些年,可过得还好?”
季祈永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与皇后的缘分并不深,印象中父母的角色总是缺席的
“一切安好。”温和清缓缓开口,讲述起桐皇后的往事。
“夫人先天洒脱,待人爽朗,是难得的女中豪杰。”
话语中带着几分感慨和敬佩,桐皇后的洒脱和坚韧让温和清敬佩。
当年季昌宁暗中相助,助她摆脱家族之束缚,作为交换条件,桐氏一族之大权需交还皇家。
“然而夫人并未觉此乃负担,反而心生释然,毕竟这桩婚事亦是无奈之举。”
只是季祈永那时还小,她这个母亲,自然也为了给儿子博个活下去的路,便又向季昌宁要了太子之位。
季昌宁亦爽快答应,他深知桐皇后之才华与谋略,相信她所出之子定非凡品……
所以当时还派了秋庭桉,做季祈永的先生。
“我亦觉自己无用,先天之资未得遗传,后天之教化亦未能跟上。”
季祈永自嘲地笑了笑,转头遥望着远处那片天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无奈。
温和清看着季祈永,不知为何心中,总是莫名地涌起一股心疼之情。
他缓了缓才开口说道:“我曾无意间看过父亲给夫人开的药方中……”
说到这里,他明显有些犹豫,似乎接下来的话并不容易启齿。
“其实……在贵人成亲那段时日,夫人一直在服用云叶。”
季祈永闻言心中一紧——愣在原地。
云叶——避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