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陈留直接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
端木元辰哭得稀里哗啦,陈留心中同样不好受,一来这孩子同样是他看着长大的,而二来……
一想到这里,陈留的眼神便有些恍惚,他已经记不得那是那一年的夏天了,两名饿着肚子的落魄年轻人在半夜不约而同的潜入一间寺庙偷吃贡品。
说是贡品,无外乎就是一个馒头,碰巧相遇的两个年轻人谁也不愿意放手,最终惊动了寺庙里的和尚,好心的方丈另拿出一个馒头递给两人。
后来,两人一同走出寺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说要改变这个狗屁世道。
再后来,两人年近四十,大端王朝出现了,再到后来,大端彻底攻入赵氏王朝国都,宣告一统天下。
转眼间,曾经的意气风发都融入了世俗,两人也迎来生离死别的境地。
“元辰……站起来!”端木雄图严厉的看着自己儿子。
“你记住,你现在是太子,但等为父离去,你就是大端的皇,届时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谁能让跪。”
“元辰,咳咳!”
话说到一半,端木雄图突然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父皇!别说了,儿臣记住了,你快别说了。”端木元辰哭喊着扑了上去。
端木雄图面色一阵潮红,此时此刻,每一次呼吸都好似重如山岳,他强撑着瞪大双眼。
“元辰,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这些人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人,他们定会全心全力的支持你。”
“目前国家尚未彻底安定下来,宁飞你必须要用他,但宁家野心很大,你要注意权衡。”
“他们都会尽心尽力的帮助你……”
陈留第一个跪在地上,朝着两人拜了下去。
“臣誓死效忠殿下!”
周晨同样如此,所有人在这一刻面色都严峻到了极点。
到了这一步,几人也算是看出来了,端木雄图恐怕是今夜,不,还能不能再支撑一炷香的功夫都难说。
今夜如果端木元辰没有坐上那张椅子,以那位皇后娘娘的手段来说,在场的没一个能活命。
“你们……退下。”端木雄图呼吸急促的摆了摆手。
陈留几人连忙弓着腰往后退。
等所有人退至房门外,端木雄图脸上的最后一丝严厉也消失了。
“元辰,为父这些年对你有些苛刻了,咳咳,但你没有让为父失望。”
“父亲,我,我错了,我不应该贪玩,我应该早点帮你的。”端木元辰跪在端木雄图面前。
“无妨,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我小时可比你要贪玩,但,但是今后,你不能如此了。”端木雄图嘴边再次溢出一道鲜血。
他却丝毫不在意,继续开口道:“元辰,我给你留下了诸多后手,但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让你坐稳皇位……”
“等朕死后,你在游离途中碰到的那些人,你既然先前就已经与人熟悉,就立刻召他们入宫,辅佐,你。”端木雄图大口喘着粗气,但仍旧不肯停下来。
“若…若是仍旧斗不过,你,你就弃了这皇位,他们碍于面子,不会动你,届时,为父也,也不会怪你……”
端木元辰此刻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那个总拿鞭子抽自己的父皇,会在暗地里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安排。
“父皇啊!我不想要皇位,我只想让你活着。”
端木雄图无声的笑了笑:“这世上又有谁能够,能够长生不死。”
说完这句话,端木雄图不再开口,他的意识开始混沌,眼前忽然闪过一幅幅画面,端木雄图不由的嘴角微微上扬。
人死前竟然真的有走马灯的,端木雄图不禁瞪大双眼,想要看的真切一些。
随着画面越闪越快,端木雄图看到了久远的记忆。
一个瘦弱的姑娘吃力的背着一个已经身受重伤的年轻人在雨夜中艰难行走。
“父皇!父皇!你醒醒啊!不能睡,传御医!快传御医!”端木元辰拼命吼叫着。
但端木雄图直觉的耳边声音越来越弱,身体越来越轻盈,他眼前的画面闪烁不定。
画面最终定格在赵氏皇朝国都之外,披坚执锐的端木雄图骑着高头大马,随着他手中利剑举起,千军万马开始冲锋,喊杀震天,血海漫天,尸山血海……
最终,端木雄图眼前只剩下自己的帅旗随风飘摇……
……
次日早朝,众多官员看着周围明显增多的侍卫,心中皆是一紧。
“快点吧,快点吧,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么多人,还都是东厂的,陛下难道是查了那件大案子?”
尽管百官心中疑惑不已,但周围的东厂高手可不会搭理他们,只是目光格外冰冷的看着众人。
等所有人走进大殿,心中顿时一惊,那张椅子上,赫然坐着身穿龙袍的端木元辰,他双目血红,满脸悲痛中又带着几分决绝。
一瞬间,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一个念头,新皇登基了。
但由于还没有宣布圣旨,百官只好站立在原地,没人愿意主动带头跪拜,却也没有谁脑子抽了敢喊拜见太子殿下。
随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朝廷大司马吕方疑惑的看着皇位上,心中暗骂自己来得早了。
这么多人就数他官位最大,他若是不开口,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殿下,今日为何是您亲临早朝?”
端木元辰缓缓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五爪龙袍,铿锵有力道:“父皇与昨晚升霞,朕今日即位!”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百官变了脸。
“微臣拜见陛下!”吕方直接跪倒在地,你管他合不合法,既然端木元辰能坐在这个位置上,那就证明了而很多。
身后的百官有些傻眼,妈的,这就跪了?
草!早知道老子先跪了,怪不得人家能当大司马呢!
“微臣参见陛下!”
霎时间,朝堂上响起一阵呼喊声,百官皆是双膝跪地,不敢去看端木元辰,神态中不敢露出一丝表情,唯恐被当成立威的对象。
片刻后,端木元辰才缓缓出声:“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而正当此时,宁致远的声音从宫门外走了进来,看到皇位上的端木元辰,他不禁瞳孔一缩。
“殿下,陛下何在?为何是你主持早朝?”
端木元辰目光正视着宁致远,来了,对自己阻碍最大的宁家,发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