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会结束后的几天，李江再没见到赵长青。
    连他的秘书，言明也不见了。
    后来组织上来了文件，说是让许省长暂代湖西省省委书记一职。
    至于省长的工作，许明也挑了起来。
    翌日，机场。
    湖西省所有常委全部到齐。
    只见一架飞机缓缓降落。
    从上面下来的人，首先是吕组长。
    接着是严会长。
    最后一位，年龄很大，吕组长和严会长都小心护着。
    李江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赵长青的父亲，赵蒙生，一位大领导。
    赵蒙生虽然老了，但身姿颇为挺拔，而且眉目之间闪烁着坚毅，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毫无疑问，赵蒙生不光是位大领导，还曾当过兵，甚至上过战场。
    “赵老！”许省长似乎与赵蒙生有些交情，走上前后，赵蒙生冲他点了点头。
    “小许，湖西省能在你们手里发展起来，我很欣慰。”
    “这都是赵书记的功劳....”沈副省长忽然说道。
    赵蒙生皱了皱眉头，假装没听见。
    在吕组长和严会长的左右护卫下，赵蒙生径直往客车的方向走去。
    路过李江时，赵蒙生停了下来。
    他用力拍了拍李江的肩膀，之后继续往前。
    李江知道赵蒙生。
    当年局部战争时期，还是高干子弟的赵蒙生在前线当指导员。
    因战斗打响后，赵蒙生的母亲几次三番打电话到前线指挥所，于是前线长官就一声令下，让他一个人扛着炸药包去炸碉堡。
    赵蒙生炸了，战争也打赢了。
    可战争结束后，他整个人就变了。
    据说，他们那个连，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上车时，吕组长偷偷拉李江到旁边。
    “李江同志，在赵老面前，可千万不要提长青书记辞职的事。”
    李江点了点头。
    吕组长再三嘱咐后，才放心让李江上车。
    一上来，赵蒙生便笑容和蔼得喊李江坐到他旁边。
    李江微微咧嘴后，毫不客气得坐了过去。
    “李江小同志，你的大名，我听说很久了。”赵蒙生拍了拍李江的胳膊道。
    “赵老，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湖西省的汽车行业，也是李江同志一个人撑起来的。”
    “现在....湖西省的汽车产业，已经称霸全球了。”严会长笑呵呵得夸赞李江道。
    吕组长也毫不吝啬，一个劲得夸李江。
    倒是李江，面色清淡，一言不发。
    “李江同志，你就没什么想对赵老说的吗？”严会长笑呵呵道。
    李江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有。”
    “那还不快问。赵老的人生经验，可不是我们这些一般人能够比的。”严会长对赵老很恭敬。
    李江笑了笑，“我没什么其他想问的，只想问问赵书记去哪了？为什么组织上这么快就批准了他的辞职申请。”
    “没有赵书记，我不会来湖西省。”
    “湖西省更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是湖西省最大的功臣。”
    “他不应该离开。”
    李江的话，顿时令现场的气氛，紧张到极点。
    吕组长不可思议得看向李江。
    严会长也吓出了一额头的冷汗。
    他们的目光扫向赵蒙生。
    赵老的双眼已经眯成了一道线，眼神中那股肃杀之气，直逼李江。
    可李江...却毫不畏惧。
    迎着赵蒙生的目光，看着他。
    “李江同志，长青书记的辞职不是赵老一个人能决定的，你一上来就是一副问责的语气，你想干什么？”吕组长面朝李江，不断挤眉弄眼道。
    “好了，老吕，你不用护着他。”赵蒙生忽然拍了拍吕组长的肩膀。
    吕组长还想说什么，被严会长拉了过去。
    赵蒙生转了半个身，面对着李江道：“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
    “您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李江皱眉道。
    “因为他是我儿子。”
    “您的儿子，就可以随便受委屈吗？”
    “您知道湖西省能有今天，全靠他的坚持与努力吗？”
    “赵老，您是赵书记的偶像，我清楚得记得赵书记在谈及您这位父亲时，满眼敬佩。”
    “我想，他也是您的骄傲。”
    “所以，为何不放过他，而要偏偏苛责于他？”
    “赵书记，只要一个正常的对待。他是一位优秀的领导。他应该得到正常的待遇，而不是.....无端的苛刻。”
    李江一口气，说出了湖西省高层干部们的心声。
    此时，车上，所有人都在看着赵蒙生。
    包括许省长。
    赵蒙生微微低头，眼眶不知闪过什么，再抬起头时，李江从他浑浊的老眼中，看到了尸山血海的无奈。
    “如果我的母亲，也能早早对我苛刻，他们就不会牺牲了。”
    李江愣住了。
    半晌，李江才重新开口，“抱歉赵老，我让您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但我还是那句话，请您....不要再对赵书记太过苛刻了。”
    “他应该得到正常的对待，不是什么苛刻，都需要延续，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我们的使命，是让一方百姓富裕起来。”
    “这...难道不是您和战友们，共同的期盼吗？”李江平静道。
    赵蒙生看着李江年轻且坚毅的目光，陷入了深思。
    与此同时，车外，走进来两个人。
    “爷爷！”声音是赵阳。
    “赵爷爷！”另一个人是吕娇娇，“爷爷。”吕娇娇又冲吕组长打了声招呼。
    两人挨个给车上的领导们打完招呼后，来到李江旁边。
    赵蒙生终于松口了。
    “李江小同志，你说的对。我不该对他太过苛刻。”
    “但他想再回来，已经不可能了，我会把他调到京城去。”
    “至于你们湖西省财政上缴的问题，我当初没有骗长青，这件事，我确实解决不了。”
    “这个规定，是人大常委会早就定下的。”
    “你要想改变，只能一个一个去见常委们。”
    “我只能帮你劝说，但最终能否实现，还需要看你自己的本事。”赵蒙生说道。
    李江皱了皱眉头，他现在不关心财政上缴的问题，他只关心赵长青为什么不能回来，“赵老。”
    “赵书记什么错也没犯，他真的不能再回来了吗？”
    “回不来了。”赵蒙生轻叹口气道，“他不回来，湖西省才能真正撇开一切去搞发展。”
    李江紧皱着眉头，他又何尝不懂赵蒙生的意思。
    这已经无关他的苛刻，而是环境。
    湖西省已经站在了舆论的风口上，很容易被人攻击。
    赵书记与赵老的关系匪浅，谣言四起下，无论是对赵书记还是湖西省，都不好。
    他离开，确实是个两全的办法。
    但....李江总感觉哪不对。
    这对赵书记....真的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