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你回来了?过来喝碗八宝甜酪吧。”
今晚宫中祭礼甚多,浣碧自然要为亡母烧些纸钱,以告亡魂。
莞贵人清楚这样的日子浣碧定然是想念亡母的,便准备了她爱的点心。
“小主,这样晚了您还没歇下呢?”
被忽然唤起名字,浣碧也是惊了一跳,只见她神情闪避极不自然。
莞贵人以为她只是心情低落,上前将人拉了过来,摁着她坐于桌前,将那甜酪推至浣碧面前。
“小主,奴婢不饿,不然给小允子吃吧。”
浣碧神情恹恹,不思饮食。
流珠拿着熏香走出来,瞧见浣碧这一脸颓然的模样,凑近前打趣道:
“小主你瞧,浣碧脸色苍白,莫非是冲撞了什么?被勾去了魂了?”
浣碧听闻立马虎着脸,急道:
“哎呀,小主,您瞧流珠这张嘴,一点不避讳,今儿可不兴说这些。”
莞贵人憋着笑,见两人又打闹了起来。
只是随着浣碧举手投足间,空气中仿似传来幽幽的香气,莞贵人凝神细嗅仿佛很是熟悉。
随着浣碧在自己身旁端坐下,开始吃那碗甜酪,她才确定这香气为何。
“浣碧,你身上好香,是什么气味?”
莞贵人含笑凝眸望着浣碧,淡看着浣碧的神情。
浣碧不明所以,低头细细嗅着,隐约中似乎有一股甜淡香气,她却实在不知是什么。
“兴许是今晚祭礼隆重,染上了些香火气吧。”
浣碧说完便低头继续用那碗甜酪了,倒是丝毫瞧不出伪装的样子。
莞贵人含笑抿唇不再追问,只是眸光里难掩冷然和失望。
***
“娘娘,今晚宵夜只有这些了,温宜公主的米粉明日也没有了。”
音袖端出来一碗小米银耳粥放置在曹贵人面前,小心地说出眼下宫中拮据的情况。
曹贵人原本看着温宜用着米粉肉粥很是香甜,闻听这话,欣喜的脸色却是一滞。
她转头瞥了一眼手边那碗没有燕窝的银耳粥,气得面色铁青,眼中难掩愤恨之色。
“原本这燕窝便是几天才用一回,如今本宫就快晋升嫔位,这日子倒是越过越回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愤愤道:
“这莞贵人荣宠不断却偏与本宫作对,眼下她的好姐妹得了鸡毛当令箭,偏偏要在本宫即将封嫔之时裁减例菜份例,当真是给本宫添堵。”
原本嫔位是一宫主位,宫中的份例便都是由主位,分发给自己宫中的小主或者下人。
眼下各宫都裁减了份例,但又折现了一部分贴补,主位还能仗着身份占了这部分折现的贴补,自然也没人敢说些什么。
只是眼下圣驾在圆明园,自己非但还未曾晋封不说,哪怕即刻晋封了,自己宫中并没有其他小主同住,就是想捞些油水,也没来路。
这沈贵人一上位,就非得用裁减份例来显摆权柄吗?
当真是欺人太甚,自己怎能咽下这口气。
曹贵人气急败坏,转念又想起今晚自己刻意试探了浣碧,不想倒是还有些旁的收获。
想到这,曹贵人眼底浮起一丝晦涩不明的笑意,这一时心中的气又似乎顺了几分。
瞥见手边已经冷凝的银耳粥,最后还是无奈端起碗盏,将粥全部用掉了。
***
次日中宫请安,一如往常循着惯例皇后絮叨了几句,又提起沈贵人治理后宫辛劳,大肆赞许了一番。
年世兰只懒懒淡看了一圈众位妃嫔神色,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沈贵人再得用,也是得益于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栽培。本宫同样教习沈贵人,倒不如娘娘两月之功,这么快就让沈贵人想出了这么个节俭用度的好主意。”
皇后依然淡笑,缓声自得道:
“妹妹当然也是有功劳的,说起来还是妹妹教习的时间长,本宫倒是沾光了。”
“皇后娘娘惯来谦虚,这节俭用度的好法子若没有娘娘许可,沈贵人也是不成的。”
华妃含笑与同样带笑的皇后无声对视着,这气氛倒让旁人都摸不着头脑了。
最觉疑惑的当然是沈贵人,自己眼下这法子倒是说不上高明,只是顺着皇上皇后心意,自己提了个法子罢了。
怎么两位娘娘你来我往地,不像是得了功劳互相谦虚,倒像是......互相推诿。
“两位娘娘待嫔妾都十分上心,嫔妾受益匪浅,嫔妾不才,不敢自居劳苦功高。”
齐妃此时也是十分不明白今儿这是哪出,怎么两位都如此推许沈贵人,不过是想了个省钱法子讨得皇上欢心而已,哪里管旁人死活了。
“沈贵人这法子想必皇上十分受用才如此推举,看来沈贵人深得圣心,好事也将近了呢。”
曹贵人亦是没好气地接了一句,语中甚是吃味,引得其他妃嫔也是心下黯然又嫉妒。
回宫路上,颂芝一边在年世兰身旁摇着团扇,一边不解地问道:
“娘娘今日何故与皇后一番唇舌呢?说来说去都是那沈贵人得了好处。”
“这沈贵人说起来也是帮过本宫的,她为人磊落又低调耐得住性子,本宫当真有些喜欢她。话已至此,就看她自己能不能看透其中利害关系了。”
华妃停留在一处河道旁,示意宫人递上鱼食。
她扬手洒下一把鱼食,水中鱼儿争相抢食,淡笑看着这水中的鱼儿,年世兰又低声道:
“瞧这些鱼儿其实与妃嫔又有何异?这吃食便是最根本的利益,若只是换些活水,或是换个池塘,那都是不成的。”
胤禛今日在朝上得了西北大胜的消息,心情大好,下了朝正想赶去碧桐书院,却在宫道上遥遥瞧见华妃低头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