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股浓郁的草药气息刺激下,空山一叶猛的睁开双眼,手中长船长光刀柄熟悉的触觉让他不由得安下心来,感觉到身上的伤势似乎也有所好转,他知道一定是有人救了自己。
所处之处是一座简陋之极的屋子,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称其为草棚,头顶上是茅草,身下铺的是早已看不出质地的黑乎乎的兽皮,四周用土夹杂着不知名植物架起整个房屋,只留出一个不大的洞当做出口,理所当然的没有门窗。
这种恶略环境,哪怕战国时代的日本也比这强上不少,说声破败之极也毫不为过。
这是哪里……空山一叶收刀还鞘,当做拐杖吃力的拄着向外走去。昏暗的天幕下燃起一堆堆篝火,一股浓郁的肉汤香气从铁锅上飘出,总算为这个破败贫瘠之地带来一丝生气。
看到空山一叶出现,这个不知名的部落中发出一阵阵惊呼,嘴里说着空山一叶从未听到过的语言,不过看他们的肢体动作和表情看起来并非敌对,在空山一叶的感知中,甚至有些崇敬?
两个带着长长的羽毛头饰、脸上涂着各色染料、赤裸上身的大汉走了过来,如果不是他们腰间的短刀和手中长长的燧发枪所展示出的文明痕迹,空山一叶还以为进入了什么蛮荒之地的原始部落。
为首的一个年长者右手抚胸,嘴里不停的说这些是什么,不过口中说出的话空山一叶依旧听的一头雾水,看到空山一叶露出的疑惑表情,年轻的一位突然用磕磕绊绊的英语道:“尊贵的客人,您听得懂英语吗?”
空山一叶心中一惊,点头回应道:“这是哪里?我昏迷了多久?”
对面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露出一股了然之色,年轻人继续道:“我们是夏延人的一支部落,那些白人强盗称呼这快土地为德克萨斯。您是在我们迁徙途中发现的,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
德克萨斯!如果他没有听错这个单词的话,怎么突然到了……美国?看这些人的装扮,难道是传说中的印第安人?夏延人又是什么部落?
哪怕对历史极度白痴,空山一叶也知道大名鼎鼎的印第安人,以及几乎被美国人灭绝的大屠杀,只是不知如今究竟是何年何月。
在年轻的夏延族首领邀请下,空山一叶坐到了部落中央最大的一堆篝火旁,端起陶罐,喝着夹杂不知名谷物和牛肉味道的肉汤,听起了这只部族的来历以及自己被救的经历。
这位首领名叫凯特尔,他们的部族原本生活在肥沃的美国中部地区,不过这些年不断被美国政府驱逐,走走停停,一路来到了贫瘠的德克萨斯。旅途中由于不断被白人军队、武装商人、强盗、佣兵截杀骚扰,被迫和大部队分散,如今在这块地方生活了已经有七年有余,村落也逐渐恢复了两百人左右的规模,其中半数是女人和孩子,部落的持枪战士不足一百。
至于怎样遇到空山一叶,说起来还有些传奇色彩,原本部落战士在追逐几头野牛的过程中,突然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束出现,他们到了近前发现空山一叶刚巧沐浴在阳光正中,身边竟然还有几头以胆小谨慎着称的羚羊在安然吃草,他们以为这是神灵降下的奇迹,故此救了空山一叶并带回部落中。
如若不是看到这种所谓“神迹”,常年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印第安部落可不会如此好客……
“尊贵的客人,您从哪里来,又要去往何处?”大部分时间处于讲述状态的酋长凯特尔看着眼前显得非常严肃的空山一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空山一叶摇摇头,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苦涩:“从大海的对岸来,至于去往何处……我也不知道。”
来到这个世界究竟要去往何方?里固然不是自己的家乡,那这个时代的日本又如何?中国又如何?没有相识相知之人牵绊,“家乡”二字也只不过是存在于幻想中的词汇罢了。
凯特尔竟然表示同意的点了点头,同样用惆怅的语气说道:“我们也一样,故乡的大山草原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既然这样,尊贵的客人……”
“叫我空山吧。”空山一叶摆了摆手。
“空、空山先生。”凯特尔艰难的读出极其不标准的发音,“不如先和我们在一起吧,想离开这里要等您养好伤,荒原上遍布凶残的白人强盗,他们抢光一切视线内的东西,食物、钱财、土地、女人……”
这位强壮的酋长隐晦的打量了一下空山一叶斑白的双鬓,在他眼中,眼前这位时不时咳嗽的“老者”虽然身材高大,但身体可一点也称不上强壮,虽然提着一把漂亮的长刀,但在这个时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看来,只有枪,才是男人最重要的伴侣,没有枪在手,无限等于赤身露体,和身上挂个“嘿,快来抢劫我”的牌子没什么区别。
空山一叶没有解释的意思,安心当个被人照顾的弱者虽不符他的本性,但在这个终日以狩猎采集为生的部落中,应该也没有施展剑术的机会。
就这样,空山一叶便安心住在了这个名叫夏延的印第安人部落。经过从最开始被好奇的瞻仰,到最后的习以为常,空山一叶似乎已经融入了这个小小的集体。
每日清晨,部落中的儿童便会凑到空山一叶旁边,看着他缓慢的挥舞着手中的长船长光。在他们眼中看来,这种软绵绵慢吞吞的动作显然不是什么武术,反而更像是一种舞蹈,于是,年纪大一些的孩子便会敲起用野牛皮蒙制的手鼓,跟着空山一叶的节奏一起跳起的粗狂的部落舞。一边柔和一边欢快,两种不同的动作竟然出奇的和谐。
随着伤势渐渐好转,空山一叶的活动范围也渐渐从部落走向附近的河流、丛林之中,每次回来总会提来一些猎物——吃白食可不是空山一叶的习惯。不过,虽然这里不像他初到这个世界时的戈壁一样荒凉,但略显稀疏的树木和植物也显示出这里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部落战士外出狩猎时往往需要骑马走上大半天时间。
据那位年轻的酋长所说,前几年这里还有成群的野牛出没,依靠这些野牛,他们不仅衣食无忧,还可以从白人商人那里换取最重要的枪械弹药、马匹以及一些生活用品。不过最近两年野牛的数量越来越少,日子过得也越发艰难起来。
“这是白人的阴谋!他们要灭绝野牛然后饿死我们,一定是这样的,这群恶魔!我们夏延勇士不会屈服的!”凯特尔酋长时常这么说。
仿佛为了印证凯特尔的话一般,几日后,一队百人左右的骑兵连驻扎在距离部落不到一日路程的小镇中,虽然双方并未发生战斗,但据派出战士探查到的消息,这只连队的装备非常精良,纪律也很严谨,不可能是大股强盗所办,一定是白人政府派出的正规军队。
“这群混蛋,难道还要我们继续迁移吗?绝不!”凯特尔酋长用印第安语向所有部落战士咆哮道。就在夏延人召集勇士进行会议的时候,两骑人马从骑兵连出发,目的正是他们的部落。
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空山一叶依旧过着日出狩猎,日落休息的悠闲日子。
深秋时节,红枫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