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善不在我
作者:温越越   她山上来的,不懂规矩最新章节     
    楚长熠猛地呕出一口鲜血,崩溃大叫:“疯子!!!”
    门外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似乎是有王府的护卫试图进屋,卫鹤听见动静,带着子风出去试图控制住局面。
    王府的人有人犹豫躲在角落,有人长剑出鞘,似乎宁死也要冲进屋中,卫府的侍卫又如何敢让他们靠近卫鹤。
    桑昭再次从衣袖之中摸出一块金子,放在楚长熠的腿上,被他蹬开。
    “那块,买楚建的命。这块,买你的命。”
    她朝着裴如玠伸手,之前被胡乱扔在地上的匕首重新回到桑昭手中,刀鞘落地,还沾着楚建血液的刀身隐约映射出楚长熠惊惧后退的身影。
    “你,你想做什么……”
    楚长熠手脚并用,努力往后退,双腿控制不住地发软。
    顺风顺水三十年,楚长熠这三十年的人生里,最不如意的地方仅有两处,一是成家多年只有一子,二是被人暗地里讽刺不如他那弟弟。
    但他占嫡又占长,纵使有人不满意他的德行,也不妨碍他那看重礼法的父亲为他请封世子。
    天子势弱,临鄣王却手握实权,他身为临鄣世子,几乎无人敢与他作对, 今日头一遭遇见桑昭这样的人,他来不及反应,甚至无法从这件事里吃到什么教训。
    桑昭根本不愿意给他这样的机会。
    父亲放在他身边的人被他刻意留在上京,卫鹤眼看着是与桑昭是一伙儿的,忠心的侍卫在外面无法进来,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仆从选择背叛,他从未落到过如此境地,曾自以为无人敢直面自己锋芒的临鄣世子,此刻想不出他到底该向谁求救才能活。
    儿子的尸体还在腿边,楚长熠触及他脖颈处的伤口,几乎可以看见自己的结局。
    冷汗一滴滴从额头上滚落,泛疼的胸腔,发软的双腿,不受控制颤抖的肌肉,楚长熠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或许是因身处绝境,楚长熠爆发出力气,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他曾被桑昭一脚从二楼踹下去,伤到了尾骨,本该精心休养,却没想到,医师前脚刚走,后脚他又遭桑昭痛击。
    疼痛难耐,楚长熠还没站起来,眼前一黑,桑昭已经上前,扯住他的衣襟,染血的匕首触及脖颈处的肌肤,楚长熠身体僵硬,不自觉地因疼痛和恐惧而颤抖。
    “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他颤着声音,被冰冷的刀锋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你以为你做这些又是什么好人?你有什么资格替他们审判我,我杀人是恶,难道你杀人就是善了吗?你,呃——”
    刀锋划开他脖颈处的皮肤,桑昭微微闭了闭眼,鲜血再次溅上她的面颊。
    “嘭——”
    “呃……”
    卫鹤将明显觉得害怕的子风留在屋外,重新踏进屋子里时,看见的便是这鲜血四溅的一幕。
    桑昭的手指微微松开,楚长熠下意识捂住脖颈,被丢弃在地,她蹲下身去,看着楚长熠做着最后的挣扎,裙角坠地,沾染上楚长熠的鲜血。
    “很多年前。”桑昭轻声道,“没有人知道什么桑女和神女,他们都叫我,妖女,邪祟,异端。善恶,不在于我,需要什么,我就是什么。”
    楚长熠最后的意识消散之前,他无法对桑昭的话进行任何思考,只是一片血色之中,他唯一看清的那双眼睛,实在冷漠。
    卫鹤与裴如玠立于她身后,皆安静地垂着眼眸,不知有何思绪。
    桑昭蹲在地上,看着楚长熠彻底断了气,扯了他的衣裳擦拭匕首,回身去捡起被她随意扔在地上的刀鞘。
    还残留着楚长熠父子二人血迹的匕首被她往自己衣袖里一塞,不见了踪影。
    卫鹤十分确定她那袖子定然不是普通的袖子,但她的衣裳皆是卫氏找的绣娘缝制,若说哪里不普通,卫鹤也想不出来。
    他过滤掉桑昭方才什么妖女和邪祟之类的话,侧身为她让出道路。
    桑昭踏出房门,杂乱吵闹的院子顿时一静,血液染红她半张面容,未曾干涸的鲜血自她额间顺着脸颊滑落,血腥味隐约传来时,王府的侍卫怔愣许久,颓丧地弯了脊背,小腿一软,拨开拦在身前的卫府侍卫,绕过桑昭,冲进屋中,只有遍地的血色和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叫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眼睫上似乎也溅上了血液,温和的风吹过,桑昭有些不舒服地眯了眯眼睛,顶着院中人或惊惧或复杂的目光,手再次往宽大的袖子里一放,将卫鹤之前给的手帕捏出来胡乱擦着受伤的鲜血大步离开了。
    裴如玠回眸看了眼卫鹤,若有所思,跟着桑昭离开了。
    卫鹤面色平静,重新踏进一片狼藉的屋子。
    血腥味在鼻尖萦绕,楚长熠和楚建的尸身被摆放在了一处,两名王府的侍卫跪在其身边,似乎试图想为他们擦去脸上的血迹。
    卫鹤视线掠过楚长熠尸身边的金子,淡声道:“会有人来为他们收殓尸身。”
    侍卫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面上看不出多少伤心,但怒气却是少不了的:“你们卫氏,还有王法吗?眼里还有天子吗?!”
    卫鹤垂眸低笑一声:“王府二公子不日将至云阳为兄长收殓尸身,这些事,自会清算了结。”
    “……你们和二公子串通好的?”
    侍卫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这是弑兄!临鄣王护卫天子,深受陛下信任,若是宫中问责,你卫氏难道还能脱身不成?”
    卫鹤并不应答,无心再与侍卫交谈,只吩咐他们在二公子来之前不能离开卫府后,带着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的子风离开此地。
    夜幕低垂,停在卫府门口的马车车帘被掀开,应酬归家的卫二叔抓着长随的手下了马车,大脑因饮酒有些昏沉,凉风一吹,他好受不少,揉着太阳穴被长随扶着进府。
    还没走到自己院子,静候在路边人出声将他拦住,言有要事禀告,卫二叔认出他是卫鹤身边的人,招手让人上前来。
    “……”
    “什么?!”
    片刻后,一声被主人努力压制却显然没有多大效果的惊呼声划破夜幕。
    卫二叔的醉意顿时醒了大半,左看看右瞧瞧,嘴唇张张合合,不可置信地抓着来人凑近,急切的声音被压低,“你再说一遍,谁死了?谁?!”
    来人上下嘴唇一碰,再次吐出那两个名字。
    卫二叔:“.......”
    他有些木然地推开来人,只觉得大脑再次眩晕起来,“不不不,先睡一觉,睡一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