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酒楼之下
作者:温越越   她山上来的,不懂规矩最新章节     
    张祺怔住,迷惘目光良久落在桑昭的面容之上。
    是这样吗?
    她一时无法反应,怔愣无言,思索回忆起自己与温华成婚的这些年。
    激烈的争吵和发现认清无法自己无法从这样的局面中脱身,以及生下孩子发现事情并未因此转好后,她的心情莫名平静下来。
    温华心中念着别人,要与她相敬如宾她便与他相敬如宾,时不时配合他做一做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他偶尔说出的梦话,低喃的人名,她都不会在意,也疲惫于因为这些事与他争吵,因此懒得去管。
    长辈亲人之前劝她说温华是不可多得的良人,让她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将人放弃,又劝她为了两家颜面改一改自己的脾气,最后有了孩子,又有人劝她为了孩子好好和温华过下去。
    她起初坚持争辩和反驳,不过慢慢地也沉默下去。
    原以为是自己看淡了这些事,以为自己已经麻木接受,什么都不在乎了。
    原来不是。
    自以为的看淡,麻木,接受,并不能代表那些藏住的委屈不甘已经消失。
    她竟然可以向一位仅有几面之缘,连话都不曾说过的陌生人倾诉这么多。
    父亲觉得温华好,身边长辈也觉得温华好,连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也不能理解她对温华的态度,明明她已经如他们所说改成了他们想要的性子,但只要说起温华的不好,说起这些事,他们仍会觉得是自己不够理解,是自己的性子有问题。
    从得知谢虞逃跑,被桑昭收留,再到温华死前喊出桑昭的名字,张祺突然觉得,谢虞和桑昭或许与她身边的人是不一样的。
    她们或许并不会像其他人一般只肯定温华善的一面。
    否则也不会杀了温华。
    张祺怔愣许久,对上桑昭清亮的双眸时,眼睫轻颤,下意识垂眸避开了她的视线,手指颇为无措地蜷缩成拳,出声想将桑昭的注意力从她的这些话上扯开:“我可以问问吗?你为什么要杀温华?”
    话一出口,她身体一僵,意识到言语不妥,又连忙补充:“我不是为了打探什么,若是不便,你只当我没问过这话。”
    桑昭点点头:“好,你没问过。”
    张祺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真的收到这样的回答,片刻之后,又哑然失笑:“是我冒犯了。”
    桑昭也如她所愿没有提及她说的那些话,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温府里有个叫小五的,你知道吗?”
    “你认识她吗?”张祺有些诧异,“我知道她,是温华回京时带回来的,说是之前施粥时认识的,无父无母,一个人待在城外实在可怜,便带回来了。不过前两日她找到我说想离开,我给了她点钱,让她走了。”
    桑昭“嗯”了一声:“宴上见过。”
    见桑昭可能与小五认识,她多补充了些:“她又瘦又小,本来是想养一段时间后安排在我女儿身边给她做个伴的,但她十分勤奋懂事,待在府中,什么洒扫送水,只要见着有活儿就会抢着干。祈福宴那日,或许是人手不够,温华将她调了过去。你寻她有事?”
    桑昭摇摇头:“没有,只是想知道她人还在不在温府。”
    张祺更加疑惑。
    桑昭微微扬起嘴角,低笑一声,随口乱扯:“我会点相面之术,我觉得她若能坚持活下去,日后定非等闲之辈。”
    张祺没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明白她和小五究竟是什么关系,只是顺着桑昭的意思道:“那我应该坚持留下她的,说不定家中就会再出一位贵人。”
    桑昭笑笑,没再说话,捧起桌上的木盒:“这个,我真的收下了?”
    “当然。”张祺忙道,“这本就给你的。”
    桑昭二人没再聊什么,张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对桑昭说些了什么,颇有些不好意思,没说多久,桑昭便要起身离开。
    张祺送她到门口。
    桑昭捧着木盒,视线从她舒展地眉眼处一扫而过:“你看着好多了。”
    张祺愣了愣,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微微笑了笑:“是。我也没想到能和女郎说这么多。”
    她停顿片刻,想了想,试探开口:“若是能见到谢女郎......”
    “你可以去见她。”桑昭回答她,“她要离开侯府了,但会留在上京,她觉得对不起你,也想见你一面,只是今日温谦带她出去了,我也没告诉她我来见的是你。如果你想见的话,应该是可以见到的?”
    张祺微怔后轻笑:“好。我明白了。”
    桑昭抱着木盒下楼离开,坐上等在茶楼门口的马车,准备回忠义侯府。
    行至半路,马车倏然停下,一阵颠簸摇晃,车夫后怕大骂突然蹿入马身前的人,桑昭稳住身子,还没探出头去,便听见有人大喊。
    “死人了!”
    “死人了!”
    “......”
    她掀开帷幔探出脑袋,只见人群杂乱喧闹,围在酒楼门口,有人急急忙忙从酒楼里奔出,匆匆推开路边的人,再次不慎将人推到马车之前。
    面前的还没起来,另一个又撞过来。
    车夫骂骂咧咧地下车,骂骂咧咧地将摔在路中的人一手一个扶起来,又逮着罪魁祸首骂,那人愧疚无措,不断对车夫和被推倒的两人道歉。
    桑昭遥遥看去,见有侍卫大喊着“临鄣王在此”,从围观的人中拨开一条路来,又将人往外赶,让他们不许聚集围观。
    桑昭就这么和前来查看情况的临鄣王对上视线。
    临鄣王本是在附近茶楼与人议事,赶过来后又听见车夫骂人的声音,转头看过来,却在车窗里看见了熟悉的人。
    桑昭看见他似乎冷哼了一声,脚下步子一停,转了方向,直直朝着桑昭而来。
    “桑女公子。”临鄣王意味不明地笑笑,“真是巧啊,这儿死人的地方,总是能看见你呢。”
    这么明显的阴阳怪气,桑昭往车夫那边看了眼,他已经放过那推人的人,一脸谨慎地过来,立在马车前盯着临鄣王。
    “我只是路过。”桑昭道,“没下过马车。”
    临鄣王哼笑一声,显然不信,刚刚张口,只闻“啪”的一声,帷幔放下,轩窗也被桑昭关上。
    “......”他顿时黑了脸,咬牙片刻,“毫无礼——”
    话音未落,前面桑昭已经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转身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