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不可思议
作者:温越越   她山上来的,不懂规矩最新章节     
    雅间的门被合上,楚源跨过脚边的尸体,略显生疏地支开窗户。
    血腥味缓缓散出去,窗外的光线进来,楚源恍惚了一阵,大脑仍有些发懵,楼下的街道上,仍有胆大的百姓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护卫过去,又着急忙慌地退后散开。
    楚源出神地盯了片刻,回过神来,转身后,桑昭正在摆弄他放在桌子上的那束桑花。
    白色的花瓣上染了血,桑昭将这束花分开,总共五朵,摘下来的时间应该不短,花边已经蜷缩发黄。
    “这是尸体上的。”
    楚源道,“我过来时,这束花被人放在了尸体上。”
    “?”
    桑昭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再摆弄花朵,倒出杯中茶水清洗手上的血迹,“不是我杀的,我不会分身。”
    “我知道。”楚源重新坐回来,望着赵旭的尸体,神色茫然恍惚,“有人敬仰你,他们在效仿你。”
    效仿她?
    桑昭垂眸打量着桌上的花。
    原来真的和她有点关系。
    难怪她隐约觉得有怨气被她吸收。
    桑昭一个愣神的功夫,楚源再次开口:“平呈那边有一首童谣,据说是天雷劈开古树,树中有金砖,这首童谣就刻在金砖上,你听说过吗?”
    别说童谣,就连平呈那边的树里长金砖这种事她都没听说过。
    桑昭摇头:“没有。”
    楚源似乎有些疲惫,闭了闭眼,将桌上早已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盯着桑昭:“南边水,有残树,火烧尽,鸟兽惊,衔枝逃,栖北木,筑新巢,迎新主。”
    桑昭被他盯着,轻轻“啊”了一声:“残树是你,新主是那个平呈王。”
    楚源沉默着没有说话。
    桑昭安慰他,随手拿起一枝桑花:“他骗你的,他做得太假了,树里面不可能有金砖。你要是想要这些,也可以找人在花瓣上写字,说些什么‘平呈有逆贼,正统在南方’之类的话。”
    “反正天命这种东西。”她将花随意放了回去,“谁赢了谁就是天命所归。”
    “......”
    楚源继续沉默。
    桑昭等了片刻,见他没再说话,催促道:“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话吗?”
    楚源微微张了张嘴,双手不由自主攥紧了膝上的布料,在桑昭第二次开口询问之前,才轻声道:“你选好了吗?”
    桑昭微微一顿,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你选好了吗?”楚源微微抿唇,抬眸直视桑昭疑惑的双眸,“谁来做天下之主,你选好了吗?”
    “......”
    桑昭沉默一阵,她看着那张已经和楚和两兄弟没有半点相似的面容,难得欲言又止,神色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源以为她的默不作声是在惊讶自己知道她是谁的事,有些着急地解释:“我知道你的事,望月台里有你画像——”
    他一顿,又担心桑昭不知道望月台是什么,继续出声解释:“就是太祖修建的一座阁楼,种了桑花,还有你的画像。”
    “我知道。”
    桑昭接过他的话,“望月台里,楚和还留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才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楚源神色一懵:“嗯?”
    桑昭收回视线:“你话本子看多了,神女降世,天女救世只在文人的笔下。”
    “我没读过这种书。”楚源反驳,“再者,桑女确实降世了。桑女殿挂牌这种传说 ,也是真的。”
    他微微侧过身子,几乎是面对着桑昭,急于向她解释自己的想法:“这些若是假的,当初太祖遇见你——”
    桑昭轻笑一声,止住了他的话语,微微倾身,颇为好奇:“你真的觉得楚和能打那么多仗,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能坐上皇位的原因,是我选择了他?”
    楚源瞧她这个样子,微微张开的口默默闭上。
    “那修望月台算什么?”桑昭笑道,“该给我的画像放进太庙里,让我也享一享世代的香火。”
    楚源:“......”
    桑昭继续道:“我离开的时候,他正和北方的什么军打得你死我活。”
    她放过楚源,没再盯着他:“我不是只有乱世才下山的,上一次和这一次,只是碰巧而已。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桑女殿中,年年都有人挂牌,我下山是为了自己。皇帝的位置谁来坐,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难道我现在选了谁,你明日就会禅位吗?”
    楚源依旧沉默。
    桑昭在布满血迹的屋子里环视了一圈,视线在那具裸着上半身的尸体上多停留了片刻,预备起身:“你还有话要说吗?”
    楚源还是红着眼睛沉默。
    桑昭没再继续问,起身离开。
    见她真的就要推门出去,楚源才急急出声:“我今日在太傅府见到了卫鹤。”
    桑昭脚步一顿。
    楚源的声音继续响起:“我知道温华一定是你杀的。我问他你为什么会杀温华,他说是因为百姓怨恨温华。可是百姓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卫鹤说,怨恨就是怨恨,无论是温二公子,还是张太傅的女婿,或者是民间传言中因为他我们才遭此劫难的‘他’,都是一个人。”
    桑昭回身看他。
    楚源垂眸盯着桑昭染上血迹的裙摆,“我不知道该怎么救大蔚了。无论我怎么做,百姓还是过得不好,卫鹤告诉我要争,老师告诉我要忍,可无论我是争还是忍,都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
    他泄气般地将脑袋垂下去:“我平衡不了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也分辨不了忠奸,也没有办法从世家手里抢下什么,这样的关头,楚蔚不该诞生我这样平庸的帝王。”
    “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愈发攥紧,“百姓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他们会知道是因为皇帝无能,他们才会活不下去,才会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不得不吃......他们怨恨我是应该的。”
    他再次低声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桑昭盯着他的脑袋沉默打量了半晌,觉得此情此景,以及楚源的这个问题,有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