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疼……”
唐俊话音刚落,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嗷嗷嗷!”
“痛痛痛,太痛了……”
可见有些话不能说太早。
生理上的疼痛是没办法克制的,饶是唐俊极力忍耐,也不由得动了起来!
周泠泠无奈,只能让二哥摁住他。
周池便蹲了下来,接替周云给妹妹换酒精浸湿的纱布。
陈氏也来帮忙。
萧炎看了看,让刚回来的飞羽去跟后面的路京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先出发,我们随后跟上。”
路京他们带着粮食,本就行得慢些。
从此地到北疆马车要二十日,路上还不能耽搁,只是他们要在路上过年了。
飞羽闻言就是一喜:“是路叔的商队啊!我这就去。”
其他人早已整理好了行李,只是因为遇上了唐家人所以耽搁了下来。
周泠泠给这个人肩膀上最重的伤清理好了,老白大夫那里也正好施针完毕。
只听他叹了口气,道:“小命暂时是保住了,只是……”
“只是啥?”唐彪着急的问道。
老白大夫看着他:“这孩子伤的是脑子,人脑向来是最复杂的,所以我虽然能保他的命,可能不能醒,醒来又能不能和从前一样,就不敢保证了。”
唐彪愣在了那里。
老太太问道:“大夫,您的意思是,我孙子可能会醒不过来……或者,变成个傻子?”
老白大夫点了点头。
周泠泠也听明白了,老白大夫说的应该是植物人。
出乎她的意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这家人并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比如怪罪老白大夫医术不精。
包括老太太和唐彪兄弟在内的所有人,都对老白大夫表示了感激。
尤其是那老妇人道:“大夫,多亏了您,不然我这大孙子可就没救了。”
“甭管好的孬的,能活着就好,他这么多叔伯兄弟,这辈子怎么也能养活他!”
周泠泠心里再次对这家人升起了好感。
“老头儿,你忙完了快来看看这个,再耽搁人家血就要流光了!”
老白大夫柳眉一竖:“臭丫头!催催催,催命呢!”
嘴里说着,老白大夫却是让小徒弟拎着药箱过来了。
周泠泠知道他就是嘴硬,“你看他这个伤这么深,自然愈合的话时间长,还容易发脓,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一种外伤的缝合之术……”
她想帮这家人一把。
所以毫不保留的把前世自己了解到的那点皮毛告诉了老白大夫,后者则是越听眼睛越亮。
“妙极!妙极!”
“丫头!老夫幼年学医时,也曾在师傅的手札里看过这所谓的缝合之术,奈何当初我主修的不是外伤,那手札后来也不慎遗失,这么多年也就不曾钻研过。”
“你方才说羊肠线是何物?缝合针能否用银针代替呢?”
老白大夫这话问得周泠泠也默了默。
羊肠线她空间有,但这个时代没有。
“羊肠线之后我再跟您说,我们可以先用棉线代替,银针不行,用绣花针吧!”
“韩叔,热水好了吗?”说着,周泠泠转头问道,
韩由答:“已经好了。”
周泠泠便对帮忙的梅香道:“梅香姐,你去把绣花针拿几根,还有剪刀和未染色的棉线一团,放进沸水里煮一下拿来给我们。”
梅香连忙应下,起身就去准备了。
周泠泠继续对老白大夫说:“您别瞧我,我只会纸上谈兵,您扎那么多年针,手肯定比我稳,到时候我告诉您怎么缝。”
“要是不行了就让你徒弟上!”
老白大夫眼里期待的光瞬间就消失了,嘴里嗫嚅着什么。
周泠泠听不清,反正不是骂她就是骂她。
很快,
梅香端了一个盆热水过来,还有一个盘子里放着煮过的剪刀,针和白色的棉线。
周泠泠洗了手,拿起剪刀把绣花针折弯出一个弧度,然后穿好线。
接着对老白大夫和裴元两人道:“你们看着,我用块布示范一下,就这样……”
老白大夫神情严肃,和裴元一起聚精会神的听着,然后就准备开始下针。
周泠泠提醒道:“会有些痛,来个人摁住他。”
这次,无论是唐俊本人还是她二哥都早有准备了。
随着老白大夫开始动针,唐俊紧咬牙关,面颊通红,额上的青筋狰狞。
周泠泠接着又按照伤势严重程度,去给唐家其他人清创,老白大夫和裴元交替着缝合。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道谢,周泠泠也知道了这庞大的一家人姓唐,来自南域最南边的应远县。
寡母和四个儿子,三个成亲的,一个没成亲,所以有三个儿媳妇,再加个女儿女婿,和女儿的公婆。
他们也是往北逃难的,目的地是江南。
“如今江南可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飞羽刚从府城回来,也知道了一些如今的消息。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尤其是唐家人。
飞羽:“今年江南粮食也歉收,虽然有大量存量,可朝廷没有命令,江南各府都不会开仓赈灾的。”
“而且很多城池都关闭了城门,不允许外来流民进出了……”
唐家人一听,就有些慌神!
唐彪抱着儿子也不嚎了,“关了城门,那我们咋办?”
唐彬咬着牙,忍着大夫在自己皮肉上穿针引线,一边忍不住道:
“我们都走到这里了,要么继续走,要么就是……”死。
回头是不可能回头的。
一向沉默的女婿孙言也道:“娘,咱们肯定是不能回去的。”
他叫的娘是岳母赵氏。
这一大家子里,能做主的就是他这位岳母。
赵寡妇沉默的思量着。
周泠泠他们都没说话,救人归救人,但不参与他们的任何决定。
飞羽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他们,已经仁至义尽。
给唐家几个男人和女婿清好创,大的伤口就缝合,小的就让裴元上了药直接包扎。
周泠泠的目光又投向了这些女眷。
“你们……跟我去马车里吧,我帮你们看看身上的伤口!”
从外表来看,这些女眷身上没有那么多明显的伤口,身上血迹很少。
可周泠泠注意到,她们只是坐在那里,稍微挪动一下都很艰难,所以判断她们身上应该还有比我别的伤。
听见周泠泠的话,几个儿媳妇都把目光投向了老太太。
大儿媳妇说:“娘,让贵人帮您看看吧。”
二儿媳妇礼貌道:“是啊娘,您刚刚肯定受伤了,劳烦贵人帮我娘看看!”
正帮着给自家正在缝合伤口的相公擦汗的老三媳妇也道:“娘,您快看看,这一路还远着呢,您可不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