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航母发回战场详细情报,我们不参与进攻,我要用剩下的燃料侦查一下四周,防止还有敌人。”拉尔上校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
朝阳初升,厚实的云层开始消散了,战机倾斜二十度爬升着,一侧机翼上的黑底白边十字漫射着黎明的金色光芒,直到我们钻进了淡薄的云层。
“斯图卡还有多久抵达?”我用无线电问道。
“斯图卡编队指挥官会发来电报的,他们也有改造过的指挥机,到时候对舰攻击就由他指挥。”拉尔上校解释道。
我回复了收到,然后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着,在云层里能见度很差,只有飞过空隙时才能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海面。
“我们需要降低高度,不然很多海域都被云层遮挡了。”我用无线电道。
“收到,”拉尔上校操控着飞机再次降到了云层下:“我原本认为云已经够薄了,降低高度的话咱们能飞的距离更短了,油箱快见底了。我还没在挪威海游过泳,靠你了,奥拓艇长。”
这话说得好像我在这里游过一样,不过作为艇长,肯定比一名飞行员游的好。
我们正在驶离战场,我仔细观察着。
直接目视比用水听来的更加直观,即使我现在只能看到左右两侧,但侦查效率比潜艇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左前!”无线电里突然传来拉尔上校的声音:“快发电报,我确定那是水面舰艇!”
我立刻发回这一惊天发现,然后举起望远镜看过去——几个黑点就在那里,天空中还有一个小黑点在向那里靠近着。
“天上是什么飞机?”我在无线电里问道,同时将我的望远镜递给了拉尔。
拉尔上校抬手看了一眼,在无线电里回道:“双翼机,英国佬的剑鱼,应该就是施佩伯爵号说的那架消失的敌机,我们捞到大鱼了!艇长,咱俩要比一下谁游的远了。”
我们的飞机向着那几个黑点飞过去了,但引擎的声音越来越低,拉尔上校激动的喊声我不戴耳机都能听到了——“敌大型舰队!已发现一艘航母、一艘巡洋舰、三艘驱逐舰,呼叫支援、呼叫支援!”
被这一巨大惊喜冲昏头脑的我手忙脚乱地按着密码机,然后用出最快的手速,飞快地按着电键,丝毫没注意窗外越来越接近的海面。
直到机腹拍在海面传来巨大的冲击,戈林的皮衣都差点飞起来,我紧急发送电文的动作被打断,我抬头才发现海面已经和驾驶舱齐平了,我们就像在一艘超小型潜艇里。
拉尔上校猛地推开了舱盖,起身回头拽我道:“没有昏迷吧,我尽力了,走,飞机要沉了。”
“我还没发完,你先去!”我立刻继续低头发报,又是赞美帝国工艺的一次,巨大的冲击并没有损坏设备。
冰冷的海水已经从机腹的缝隙、驾驶舱口疯狂涌入,没几秒的时间就没过了我的脚。
“走,别管了,发了第一句就行。”拉尔上校猛地用力,直接将我拉了起来。
我的双手没有脱离电台和密码机,我在和海水上升的速度赛跑。
“快了,你先走!”
拉尔上校没咋说什么,将我救生衣的充气拉绳拽掉,然后才迅速低头给他的救生衣充气。
在飞机的海水淹到我膝盖的时候,我的电报终于发送完了最关键的消息。
我爬出飞机座舱,刚爬到一半,一直在旁边等着的拉尔上校就将我拽了出来,我俩漂到了海面上。
拉尔上校看着我笑了:“英国佬要倒霉了。”
我也笑了:“咱俩要先倒霉,我可没发咱俩的位置。”
拉尔上校却笑得更开心了:“别怕,英国佬的战列舰一定正在朝这边撤退。”
可我俩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挪威海冰冷刺骨的海水比英吉利海峡的海水感觉更冷。
“游起来,或者潜下去,不然咱俩要被冻死了。”我冲拉尔上校道。
他开始向回去的方向游了起来,我也紧跟其后。
当我感觉渐渐追不上前面的拉尔上校时,云层里掉下来一架巨大的四发飞机带着破碎的机翼向我俩砸了下来——“快向侧下游!”
我拼尽全力,就算大腿的肌肉突然感到僵硬,求生的本能依旧使我直接忽视了这种疼痛,随着潜入海中,我居然感到一丝温暖。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但现在,这个问题被我抛之脑后,是物理意义上的脑后,因为我能感受到脑袋后面的海面被巨大东西砸下的动静。
在游出几秒之后,我感到那架飞机砸在了海面上,从勉强睁眼看到面前的海水中,我看到了几道气泡形成的路径从面前沉入更深,下面是令人恐惧的深海。
我和拉尔还是逃了出来,当我浮出海面贪婪地吸着寒冷的空气时,拉尔上校也从旁边浮了上来。
寒冷的空气被喘气吸入呼出,将仅剩的一丝热量带走,我感觉整个身体都不属于我了,那架被打下来的桑德兰距离我们只有几米,正在迅速沉没着,一架bf109从云层里飞过,不带一丝犹豫拉升恢复高度——我就不该逞能教他bz,不然这家伙很有可能发现我俩啊,不对啊,这家伙就不下来确认战果吗?
戈林就是这么培训飞行员的吗?
我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拉尔上校却一把拉住了我,指着海面道:“快看,咱们有救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架已经沉没的桑德兰还在海面上留了几件东西浮在海面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船型浮筒,它从被打断的机翼上脱落下来,正在海面上打着转。
我和拉尔上校又游了过去,结果发现一个英国佬飞机上的圆形救生艇被挂在还没沉下去的木箱上,感谢空军,这是从被击落的桑德兰上摔下来的。
当我俩爬上救生艇时,我再也不想动弹了,和拉尔上校紧紧靠着,飞行员的皮衣是防水的,而潜艇兵的裤子是防水的,幸好我穿秋裤的习惯没改。
我脱掉了湿透的上衣,在充气的救生衣外面裹上自己翻过来的裤子,而拉尔上校则抱着我,我俩尽可能保持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