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话之人笑意不改,直接说:“边防上被几只妖冲了卡,杨副将让我们过来安抚老乡,莫被惊吓到。”
“杨副将?”村长重复了一遍。
连顾振都听错了,以为是那个死了两年的副将杨恭死而复生。
“这是我们吴总兵。”喊话之人连忙介绍。
那领队黑脸汉子点点头:“吴应虎!”
应该这姓吴的有些声名,村长的脸色都缓了下来,连忙抱拳:“原来是虎将军?”
人群里一阵惊叹声。
顾老爹扯了扯养子,小声说:“这是北川军的战神。”
顾振远远的看了这吴应虎一眼,北川军身上戾气太重,周身都是冷峭峭的,仿佛一圈冰层把一村人压在下面的不适。
吴应虎稍后问了众人,安慰说:“这里距离安阳太远,不若先到小狼山上去,我们的弟兄四处寻找离家出走的老乡,找到了都送去小狼山,等这个妖祸平息了再分别送你们回家。”
喊话之人又连忙解释,“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两只不成气候的,会吞食人气,怕伤到后方才这样安排,大家别介意。”
一众村民都跟官兵掰扯开,诉说这两只妖怎么个把他们的同伴给吃了几个。
喊话之人跟大家聊着,不经意的问起这村子里有几个武者,刚才搏杀妖怪的是谁人?
顾老爹始终一言不发。
倒是顾振问老爹:“你这身本事,比杨桐叔好的太多,不当兵真的可惜了。”
顾老爹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没进军营,也照样活了这么些年,我老汉现在还有儿孙绕膝下,能见着个像样的媳妇,不的多好。”
半开玩笑的话就扯远了,引得顾振直翻白眼。
跟着一队官兵往小狼山走。
应该说是被官兵强迫押在中间往小狼山去。
北川军那个战神吴应虎带着两随从骑马在前,其他人分散在四周,西犁村人走中间。
这阵势让顾振不由的想起那些押送犯人的官差,中间就差了一根绳子。
走出去没多远,吴应虎便慢下来,渐渐落在中段。
杨寡妇走在顾振身边,忽然间吴应虎弓腰一把将杨寡妇抄上马去。
女子冷不丁吓的一声尖叫,顾振眉头一皱,抢上两步拦住马头。
这一看,只见那吴应虎左手挽缰,右手抱的不是地方,勒在妇人胸上。
顾振这一拦,吴应虎嫌那小娃碍事,一把抓了往顾振身上掷来,提缰便走。
小娃儿呱呱大哭出来。
顾振一咬牙,再抢上前拦在前头,大声道:“这女子是杨恭副将遗孀,请将军手下留情?”
吴应虎脸色一沉,冷冰冰道:“同袍故旧,何用你来提醒?我带了这女子去杨兄弟坟上祭奠,有何不妥?”
顾振转问杨寡妇,还不及言,妇人便道:“我夫确是葬于小狼山上,你莫问?”
一句话堵的顾振无言。
见这妇人满面惊惶,适才伶牙俐齿之人而今抱着双臂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嘴里说着“你莫问”,但那表情,写明了的求救之色。
暗中捏捏拳头,顾振义正辞严道:“先贤之英烈,我等后生小辈极尽钦佩,即是拜祭,那不妨同往,前后也不过一席之隔,何劳将军先行这一步?”
吴应虎抱得女人在怀,心急火燎的,这小子偏不识趣挡在前头。
暴怒之下,居然厚颜无耻道:“马匹之上,可带不了三人,你要来靠后行,让我马头,别冲撞了。”
他再提缰,顾振迎上前去扯住绳子,那马极乖俯下头站立不走。
这兵痞顿时间叱骂出口,扬手一鞭劈头打下来。
顾振瞳孔骤缩,本能伸臂挡鞭,边上顾老爹飞快插进来,一把捏住了鞭尾。
身形错动间已经半挡在顾振身前。
吴应虎眼眸更冷,寒声问:“刚才那两箭是你所放?”
顾老爹嘻嘻一笑,赔着笑脸:“小孩子不懂事,将军何必认真,杨副将再是英雄,那也是一个死人了,哪里值得北川战神去祭奠这般无名之辈?”
“只不过,杨家领了朝廷施恩令,这杨恭子嗣那是早定的忠烈之后,一门功勋卓着,给了一个二品夫人的头衔。”
顾老爹话没有说完,点到即止。
吴应虎是现役军人,要动杨恭遗孀,首先要敲敲自己的脑袋硬不硬,扛不扛得住刀斧砍?
因着这个小争执,行进的队伍也停了下来,在场所有人都看着这边。
连随行的兵卒都默不作声。
吴应虎脸色难看之极,这边顾老爹放开手,他再扬鞭打人,那便让下属看轻了。
也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啾~”一个长音极其响亮,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只见从北面山峦里面窜上天一道白色火光,一条长长的烟雾从山间连贯到半空,随后是一个礼花爆开。
之前喊话之人连忙对吴应虎道:“吴将军!弟兄们在小狼山汇聚,只等着我们这一批过去了。”
吴应虎倒是决断的快,一把将杨寡妇从马上丢了下来,吩咐赶过去汇合。
杨寡妇看着顾振,眼中有哀怨之色,想说声谢谢又说不出口。
顾振只把孩子还给她没有言语,倒是顾老爹说了声:“走吧!”
杨寡妇犹豫了好一会,跑着追上顾振,小声道:“他拿孩子性命要挟我,我……不敢不从。”
顾振没有转头看她,只淡淡道:“我们是邻居。”
后面顾振特意扶着老爹走快一步。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小狼山上,积雪皑皑,吴应虎愣是在雪岩上找到一个山洞。
七十多个人依次从狭窄的入口进入,山洞里面吹出来阵阵暖风,夹杂着一股子肉香味扑鼻。
饥寒交迫的西犁村人闻见这股子味道,哪一个不希冀着洞中有北川军兄弟给他们做好了饭菜,还有肉啊!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来欣喜难耐的表情。
穿行进去大约两百米深度,从另外一个出口钻出来。
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山谷,四面环山,积雪从山脚往四面铺到山顶,映衬得这里亮如明镜。
山谷的走势就像是一个碗,碗底再往中间收缩,堆出来一个几近一千平方的高台。
高台再层叠,中间又收拢一个五百平方左右的更高台。
现在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高台上架着火堆,上面支着巨大的汤镬,冒着热气。
高台四周插满了五色旗帜,一个个脸上画着蓝色、红色树脂的男人分立四周,头插树枝,身上是奇装异服,手拄丈长银枪,庄严肃穆。
这个地方四周都是陡峭的悬崖,形成一种封闭式空间,就好像无意当中闯进了一个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