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再定神,顾振还是站在汤镬上,手执血红利刃,眸中都是讥讽。
“天渊弟子前来降妖,你们身为军中士卒,不协同也就罢了,还在这里妖言惑众,残害无辜,我今天就替北川老百姓,好好的清理一下你们这些邪魔歪道,再去找那李牧讨一个说法?”
“放下兵器,自缚跪在地上认罪的,我饶了性命,冥顽不灵的,就地斩杀,我绝不手下留情。”
北川军兵力薄弱,顾振网开一面,不想全部杀了,挑几个带头的儆儆猴,其他人,慢慢调教。
听他这么一说,全场被打的晕头的士兵都犹豫起来,吴应虎身边一士兵急忙道:
“大家别听他胡说八道,全部一起上,杀了这妖怪。”
边上便有怀疑之人一把拉住此人,“我看这事有些不对,先问清楚了,要真是天渊剑宗弟子,那我们今天岂不是……”
这士兵眼神一冷,冷不丁一刀砍过去,说话之人急忙撒手,但半个手掌顷刻被切下,血涌如注。
说话之人惨叫一声,连连后退。
士兵以刀指着众人,厉声逼问:“吴将军平日里待你们不薄,所得好处大家也拿了,吃了不认账是吗?关键时候你们就一个个当白眼狼,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是吧?”
后面有人小声回了一句:“其实今天这事,原本也有些……不合理。”
士兵怒而回头,没有看见这个说话之人,气咻咻刀子举在身前骂,“缩头乌龟,出来,出来老子砍你一刀。”
这一排的弟兄便全都往后面退出去一步,站在前头一个个子矮小的士兵心惊胆战的道:
“我们实话实说,跟着吴将军行的这些事,大家伙也觉着做的不人道,但……军令难违,谁敢不听从?”
旁边一人接口,“上回那个女人被带走,我后来在后山看见这女人尸身,都烂的不成样,真不是人做的事。”
他这话说到后面两句声就压的极低,但顾振还是听清楚了,一腔怒火涌上来。
姓吴的干了这么多坏事,竟然还在军中担高职,手握重权,可以想象身为统帅的李牧是何等庸俗不堪之人?
“一军之祸,祸在其首,这个北川,真是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想好了没有,自缚认罪,还是顽抗,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顾振等的不耐烦,厉喝一声。
下边的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先放下兵刃。
但见站在最前头那个士兵恶狠狠转回身来,目眦俱裂的瞪着顾振。
“噢!你是要顽抗了?”顾振嗤笑。
蓦然这士兵一下跪在地上,丢开兵刃,大声道:“我认罪。”
四周的人哗啦啦跟着跪下去一大片,“我认罪”声此起彼伏。
连顾振都愣了一下,盯着前头这个士兵,心说这小子狡诈机灵,若引入正道倒是个好苗子。
斜了边上一眼,大巫还蜷在山壁下瑟瑟发抖,边上躺着吴应虎。
顾振手上一个诀把束缚之法解开,把吊着那士兵给放开,拉到锅边上站住。
便在这时,半空一声冷哼,飞速的从天而降坠下来一个东西。
高台上的人纷纷往四周躲避,只见一具女人皮囊砸下来,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满身皮开肉绽但没有血迹流出。
大家小心翼翼的围过去,看见女尸胸口位置上被掏空了,里面蜷着一只黄毛老鼠,口角鲜血长流,死的不能再死。
顾振冷笑道:“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们跪拜的仙人,这只死耗子刚才往汤中撒了一泡尿,便是你们口中的仙露,祂逃跑时,还放出尾气,如若不信,可以去问问大巫。”
其他人都惊的脸色大变。
突然天空又有东西掉下,这回底下的人躲避不及,全都抬头惊恐万状看着那巨大黑影落下来。
顾振咒骂出声,手上一团红云抛出,蛇蜕衣化身织云锦一匹,铺满了整个山谷,只刚刚罩在众人头顶两尺高度。
他左手五指穿出五条红线,拉着织云锦五个角,身体站于汤镬之上,好像翻转一把红色雨伞罩住了下边几百人性命。
随着巨物掉落的轰然巨响,底下的人只看得见头顶红锦上下起伏,翻卷无虞,嘶嘶的凄厉啸声惊心动魄,那重物在红锦上蜿蜒爬动,十分吓人。
顾振接住的是掉下来的血蟒,身躯完全展开,首尾长三十几丈,躯体巨大的血蟒被一根金色绳子捆住,在织云锦上翻滚挣扎,不停哀嚎。
想那绳上注有灵力,刺入血蟒体内,血蟒疼痛难忍,望着顾振哀嚎声声求救。
顾振心疼不已,但他右手现在还勒着那士兵腰身,不及把人推下去。
左手要控力拉起织云锦,全身灵力都聚在左手,不让血蟒滚动中压到底下的人。
分身无能,他怒而抬头,只见高高的悬崖顶上,立着两骑。
其中一个一身甲胄的男人,周身银白铠甲,背披红色披风,一匹枣红马高大威猛,威风凛凛的立在崖顶看着他。
顾振注目时,隔着几百米距离,却仿佛接触到一道冷冽目光定在他身上,满是敌意。
是……李牧……
只见李牧抽出一只箭,马头是冲着前方,所以李牧原本是侧身,转过半身来看着他。
现在李牧搭箭开弓,这个位置,是朝着后面扭过身来开弓,目标就是山谷下面。
顾振瞳孔一缩。
这李牧要射杀他的血蟒?
但箭头转了转,李牧的动作也往前回了一点。
那意思,目标是正对着他顾振这个位置。
李牧这一箭,要射的是他顾振……
“可恶!”
顾振怒骂出声。
但见寒光一闪,那利矢离弦,朝着他飞下来。
风声贯耳,箭身自带呜啸之音,破风分流,须臾已至近前。
顾振咬牙抱着那士兵腾身而起,手上松了一下,织云锦坠下半尺,底下一片惊呼大叫。
但那箭迅捷无比的一箭把汤镬穿的四分五裂炸开。
这种大鼎,用的材质是铁铸,坚固耐用,寻常弓箭连穿都穿不入,还莫说是一箭开鼎,把这铁锅给炸开。
里面滚烫的浓汤夹着碎铁块四处飞溅,不亚于血蟒之灾。
顾振手上捏的紧,再把织云锦提起来半尺,脚在无数块碎铁上逐一踩过,借力攀升,摒足了一口气飞跃到对面石壁,把这士兵按在一块凸起的石壁上,大喝:“抓住了。”
但他自己却力竭,往下方坠了下去。
仓促间他左手把红线往手腕上绕,一圈圈绕紧,收住下落之势不让织云锦落下去。
身体掉下一段距离,右手才在石壁上拉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头。
回头看时,该死的李牧顷刻间把血蟒身上的绳索解开,血蟒一个旋身入了圣骨空间,手上顿时一松。
泼天的浓汤连同碎铁块此时全部落下,完全被织云锦兜住。
顾振手上一收把一包东西提回来,再抬头看时,悬崖顶上那李牧还未离去,依稀冲着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