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花一开始不吱声。
顾振便安慰她,“别害怕,等我朋友来了,他会连你们一块儿救。”
女孩动了动,忽然从衣兜里面掏出来一小块馒头,小心的递给他。
“我藏了一小块,给你吃。”
顾振有些感动,把馒头接过来,“你不怕他打你?”
张小花摇了摇头,“以前我没饭吃,哥哥也像这样给我藏东西吃。”
“你哥哥他……怎么和你分开了?”
顾振想了好一会,不晓得要怎么问,最后问出来这一句。
张小花眼睑一垂,小声说:“哥哥去当兵,他们说他在战场上被打死了。”
顾振心头一塞,“你是哪个村的?”
“西河村。”
顾振心口怦的一跳,跟杨乾是一个村。
“那你,怎么跑到乌龙镇上去?”
张小花又犹豫的垂了眼睑,再快速抬起,接触到顾振关切眼神,又惊慌的转往别处。
“说呀?”顾振挺急。
马车外面传出来声音,张顺大步走回来,张小花听着声音,更害怕,急忙的缩作一团。
顾振把馒头往衣服里面一塞,帘子一掀,李茹面色潮红的钻进来。
看见顾振睁眼看着她,李茹吓的一哆嗦,从他身边爬过去,把两孩搂在怀里。
而张小花自从李茹一进来就闭紧双目,没有睁开过。
顾振鼻子灵,嗅到了妇人身上带进来的一股子气味。
他心说这两小孩来历不明,一定要问清楚了,至于这妇人,是好是坏还不一定。
马车在这里歇了半夜,卯时才动,张顺由着马慢慢的走,车子在雪地上晃来晃去,顾振睁了一夜眼,这会反倒犯困,开始迷糊起来。
这一觉睡的沉,等他有些意识,似乎身体被人搬动,他睁了一下眼,看见上面是一根根木条铺的顶,有红色火光映照,穿过这条长长的道,又看见高楼。
两个人一左一右挟着他胳膊,直接把他拖进楼里。
视线昏暗下来,进了一间宽敞的大殿,最后两人把他拖到里面最高处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几人按着他肩膀,然后又过来几个人,拿着毛巾给他擦脸,梳头,在他头上戴了一个小冠子。
还有一个女人拿着脂粉给他脸上涂,连唇上都画了。
梳洗过后,往他脸上戴了一个铁面具。
然后这些人才给他换衣服,衣服换好后按在椅子上坐着,拿绳子把他手脚分别绑在扶手和椅脚上。
绑好了,拿过来一床薄被盖在他身上,遮住他手脚。
做好这一切所有人都往他后面站,他现在就坐在高高的殿堂上。
身后有一个男人走上前,手上拄着一根高过头顶的禅杖,举起来摇动几下。
下面便传过来一阵铃声,随即有人依次进入。
顾振坐在高处,看着底下这些走进来的人,每一个人手里都举着一根白色的棍子,好像出殡用的那种哭丧棒,外面裹了一层白纸,长不过一尺二。
先进来的人身穿白衣,站在左边,棒子抱在怀里。
然后又进来一拨人,也是举着根白色棒子,这回站在右边,全部穿着黑衣。
再进来几个身姿曼妙的少男少女,身着花衣,五彩缤纷的手执彩带,少女走右,少男走左,一边走,一边往四周撒着花瓣。
这些男女也分往男左女右站成一排,站在白衣和黑衣人前面,同时双手交叉抱肩,垂头跪在地上。
八男八女,一共十六人。
然后黑衣和白衣人都伸手,按住跪在身前人的肩膀,把手里的棒子压在其肩头。
这个姿势,像是黑白无常拘住了孤魂。
大殿里的火光时明时暗,照见下面的场景,就好像一下子来到了阴曹地府。
外面还有人陆续进来。
这回进来的是五个身着羽衣的男人,头上戴着五彩布的帽子,臃肿的衣服上也是用各色布料拼接而成的一根根布条,长长的垂在地上,头上身上插满了百羽,形态各异。
这五人手上拿的一根树枝,一碗水,一边沾水洒,一边在两边两排人身边绕来绕去,口中絮絮叨叨的念着听不懂的话。
撒水的仪式进行了将近一刻钟,高台上那个执禅杖的男人始终不停的摇晃着手中禅杖,全身都跟着禅杖不停的抖动。
连顾振都被他抖的心头一阵阵发毛。
终于这五人依次的绕过这些人,一个跟着一个往高台爬阶上来。
口中的念叨声不停,五个人在高台上转悠,往四周和上面这些人身上也是洒水祈祷,绕来绕去,类似于祝福一类,这一转又是一刻钟。
顾振全程端坐,瞧着这些人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终于五个从他身后绕过去,便没有再绕出来,应该是从后面有门离开了。
大殿里面安静下来。
执禅杖的男人终于禅杖往上方一举,又慢慢放下,不抖了。
顾振从侧面的角度,看着男人单手合在胸口,朝着下面鞠了一躬。
过了一小会,有人抬了一个高高的十字形木架子进来,放在大殿正中。
另外几个人抬了东西和一些器皿进来,其中有小型匕首,放在一边。
再进来的是一个男人胳膊底下夹进来一个小男孩。
几个人把小孩往木头架子上绑,男孩吓的嚎啕大哭。
这个时候顾振再坐不住,厉声喊:“住手!”
他想要站起,才想起来自己是被绑在椅子上,同时他身体一动,几双手都按在他肩膀上。
一只手捏紧他的后颈,沉声道:“你要敢乱动,我就立刻捏碎你的脊椎。”
“畜生!你们放开他。”
顾振不为所动,使劲的挣扎了一下,后颈上立刻传过来捏紧的眩晕。
“只要你坐在这里,我不介意你是醒着欣赏还是闭着眼睛睡觉,祭祀大典,便是你一手主持,采血婴之灵,续你往生之命,你活这几百年,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后面的人得意的大笑。
“这种时候怎么能没有观众?”
他兴奋的吩咐拿禅杖的男人,“让这老狗进来看看他儿子最后一面。”
拿禅杖的男人答了声“是”,手往下面一挥,“带进来吧!”
随即几个人手上拿着刀子,押进来三个人。
头前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头,身上是红色官服,昂首挺胸的,满脸不惧。
后面两个是穿的蓝色,却是瑟缩着,歪着头四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