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所有人的努力感动了上天,还是宋凌的母爱感动了菩萨,总之,陆阅川醒了,脱离了术后高危期,被允许转入普通病房。
这对陆家上下是绝对的好消息,阴霾过后,天好似要放晴了。
陆阅川在再次检查确认之后,被转入了普通病房,白舒婷在看到陆阅川的那一眼,眼泪瞬间涌出,心里绷了十几天的那根线终于断了,她趴在陆阅川的身体,压抑的、放肆的狠狠哭了出来,控诉的、欣慰的痛通都在决堤的眼泪里。
“别哭了,多丢人啊。”陆阅川干涩的声音轻声安慰,想抬手给白舒婷擦,却发现插着针管完全没有力气。
“我这几天干的丢人的事儿多了,我才不怕呢。”白舒婷难得的小女人模样,跟他撒起娇来。
“哦?我们家一向知书达理的小舒也会做丢人的事?”陆阅川轻笑,硬撑着柔声哄她。
我们家…小舒…白舒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因为他一句话怦然而起。
丢人算什么,她爱这个男人丢命她也不怕。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两人。
是清桅和许宴,清桅端着药跟在许宴身后,陆璟尧也闻讯赶到,跟着一起进来。
“陆大哥。”许宴叫他一声,又一一看过了各个仪器上的数据。
“辛苦了,许宴。”
“你自己也辛苦了,幸好你身体底子好,不然我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许宴说的是心里话,这次能扛过来,是他自己身体争气。“当然,清桅也很辛苦。你在加护病房的几天,全靠她没日没夜的守着。”
清桅正给陆阅川换药,没想到话题一下跳到她身上,她有不好意思,愣愣的看了眼陆璟尧,才朝着陆阅川喊了声“大哥。”
“谢谢弟妹,还有……四弟。”陆阅川温和的看着清桅,又转过视线落在陆璟尧身上,陆璟尧抬眸头看他,两兄弟目光相对,千言万语不言而喻。
陆阅川很清楚,如果不是陆璟尧找到他,他哪有被抢救的机会,就是哪天死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山洞里,可能都没人知道。
“你们成婚时,大哥没能亲自到场,等过两天回家再好好庆贺,补上贺礼。”
“大哥不必在意,你现在养好身体重要。”陆璟尧道,清桅跟着点头。
清桅的印象里,陆阅川一直是个谦逊有礼,气质温和之人,就像现在,他刚醒过来,身体其实很虚弱,但看着一屋子人,却一直淡淡的笑着,丝毫不见痛苦的神色。
而他母亲宋凌却是……
说宋凌宋凌到,她风风火火跑进来的时候,清桅正要给陆阅川量体温,却不想宋凌直接跑过来,一下撞开她,她往左侧摔去,陆璟尧正要伸手去扶,却被许宴一步上前先扶住了。
“有没有事?” 许宴扶着清桅的两只胳膊,低声问她。
清桅摇头,“没事。”
“我们先出来吧。”
“恩。”
清桅跟着许宴出了病房,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陆璟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出来,他看着前方两个一高一低的白色身影,许宴偏头跟清桅说了什么,清桅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还动一动脚踝,最后跟许宴摇头,好像说‘真的没事。’
陆璟尧想这个对话本该是他与她的,他有些不爽的跟了过去。
跟到许宴办公室门口,却正好撞到清桅出来。清桅吓了一跳,“陆璟尧?你怎么在这儿?”
“你做什么去?”陆璟尧眼神飘忽不定,不冷不热地问。
清桅以为他是看到宋凌心情不好,温声回答,“许医生让我回家休息,说是病人情况基本稳定了,不需要人时时盯着。”
“他还说我……”清桅犹豫的不好开口,又有点疑惑。
“说你什么?”陆璟尧问。
清桅突然凑近陆璟尧,灵动的眸子四下里转一圈,然后小声跟陆璟尧说,“他说臭了。”清桅不解的自己耸着肩,左右嗅了嗅,感觉没有什么味儿啊,末了,抬头问陆璟尧,“你有闻到吗?”
清桅离陆璟尧很近,从远处看几乎躲在他怀里,陆璟尧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白晳的脸上皮肤吹弹可破,只是熬了几天几夜的关系,眼下一片乌青,嘴唇有些白,没什么气色。
他看着清桅一脸真诚的纠结,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有,是有点臭了。”
清桅闻言,瞬间瞪圆了双眼,迅速退出好几步,看也不看陆璟尧,转头就走,“我先走了。”
陆璟尧被她逗笑了,心情大好,朝她的背影喊了一声,“我让舟亭送你。”
“好!”清桅利落的答道,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赶紧回家洗澡。
她这几天其实有在医院洗澡,但实在是冷,就洗的潦草了些,但也不至于有味道吧……可是许宴或许会开玩笑,骗她,但陆璟尧应该不会啊,他那个人哪里会开什么玩笑。
真是笑话。
两人分开,陆璟尧去了陆阅川的病房,清桅回陆公馆。
陆璟尧一直等在病房,倒不是找陆阅川说一些慰问的话,而是上面催的紧,他得了解这次事情的全过程,佩城失守,大哥被害,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再加上上面一直在等此次事件的调查报告,大哥的伤势关系着他日后的位置,他若真伤了,残了,一年半截好不了,上面定不会留着他在总司令的位置上。
北平有宋家,东北有王家,前有豺狼后有猛虎,他必须小心处理此事。
清桅回到璟园的时候,整个人都累极了。在医院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出了医院就不行了,就好像一直绷着那根线突然松了,整个人也松了。
舟亭一转方向盘,汽车平稳的停在璟园门口。
铃兰几个听到汽车的声音,老早就在门口等,一见真的是清桅,高兴地赶紧跑过来开车门。
“小姐,你可终于回来了,这几天我们都急坏了。”铃兰急急的诉说着担心。
“山茶,快去备热水,我想洗澡。”清桅进门第一件事就吩咐道。
“好的,小姐。”山茶哒哒的往楼上,小姐回来了,脚步都轻快了。
只刘妈一听清桅要去沐浴,几步跟近她,“小姐这就沐浴?空着肚子怕是不好,一会儿小心晕了。”
清桅与刘妈也相处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好,便看着她和颜悦色的说,“我好几天在病房呆着,身上都有味道了,想先洗澡。”
刘妈见她这么说,也不再执着,只看着她又嘱咐说,“那洗之前多少吃点东西垫垫,省得犯晕。”
“好。”
铃兰扶着清桅上了二楼,她先在沙发坐了会儿,等山茶她们准备热水、衣服。而楼下刘妈则带着人去厨房准备吃的。
安静了好些天的璟园,终于又热闹了起来,浴室里哗哗的放着热水,热气弥漫;厨房里切菜、炒菜叮叮哐哐的一阵忙碌,缕缕白烟从灰色的烟囱里飘出来,被风吹成各种形状,像花、像鸟,而后消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