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陆璟尧坐过的漆皮椅上,四下打量,书房两面书柜,一面地图。书柜上满满都是书,中文的,英文的,分门别类,摆放的很整齐。地图上画了很多小标记、线条,仿佛可以看见深夜里他独自一人在这里思考、谋划事情。
书桌很大,两侧的柜子都是锁着的,大概是些军事机密。让清桅目光停留的,是书桌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是陆璟尧和陆阅川两兄弟的合照,都是一身军装,互相揽着肩,意气风发的笑着。
清桅想,宋凌对他如此之恨,他这么些年只怕受过的欺负、委屈更多……
那些她不知道的,又是什么呢?他一个人就这么孤零零地承受了这么多年……
清桅出了书房,往楼上去,觉得自己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头重脚轻,踩在地上都没有实感。
楼上很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不自觉连呼吸都变轻了。推开主卧门之前,她猜想了很多,她想陆璟尧可能醉的不省人事,倒在休息间的沙发上,周围是横七竖八的空酒瓶,或者已经睡着了……
但当她推开门,却发现期待看到的场景一个也没有,陆璟尧不在主卧房。
清桅出了卧室去其他房间找,一间一间看过去,都是黑着的。只到了左侧最里面一间房的时候,门没关严,灯光从门缝里透里,在地上拉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清桅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有一点声音,她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仍是没有反应。
她手里端着药,小心地推开门,门刚被打开够她进去,突然一只酒瓶猛地飞过来,她反应极快,下意识地侧身躲避,满脸惊恐。酒瓶擦过她的发梢,重重地砸在门边的墙上,玻璃碎片四溅,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着酒味和破碎的玻璃味,填满了清桅紧张的呼吸。
“谁准你进来的,出去!”陆璟尧低沉的声音在昏暗里响起。
他似乎并不知道是清桅,她站在门边有些无措,突然砸过来的酒瓶让她有些生气,想立刻走人。但听他的声音,明显含糊不清,情绪很不好,她又有些担心。
“怎么样了?小姐!”铃兰和刘妈听到声音立即跑上来,看到清桅站的在门口,急切的问道。
“少奶奶有没有受伤?”刘妈瞥见门内一地的玻璃碎片,担忧的问清桅。
“没有,刘妈,去给少爷煮一碗解酒汤。”清桅说。
“好,我这就去。”刘妈点头,拉着铃兰去了。
清桅转头进到屋内,陆璟尧坐在沙发上,他已经发觉了,正歪着头看她。
他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眼里一片深红,望着她,过一会儿才开口,“有事?”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清桅看他刻意强装着镇定、疏离,举一下手中托盘,“来给你上药。”
她没等陆璟尧说话,关了门,朝他走过去,越近酒气越重,仿佛随时能让人醉了。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排四五个的酒瓶,已经空了三个。她找个位置放下托盘,在沙发上坐下。
陆璟尧侧靠在沙发上,手肘搁在沙发上边,支着头,发红的眼睛望着她,目光一瞬不瞬将她锁得死死的。
他身上酒气很重,清桅觉得他或许是真的有些醉了,她想靠过去离他近一些看他头上的伤,但发现落地台灯在她这边。
“你坐过来一些。”清桅倾身去拿托盘里的药。
陆璟尧身子有些笨拙地移过来,在离她一寸时停到,他的膝盖碰到她的腿,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涌过来。
清桅拿着沾好药的棉签,抬头正好撞上他正望着她的目光,好一会儿,她被他看得心突突一跳。
她抬起胳膊准备给他上药,发现陆璟尧太高,她坐直了身子,也够不到。
“低头。”清桅轻声说。
陆璟尧似乎是看她出了神,闻言也没有反应,清桅只好自己动手,一手按着头顶,一手托着他的下巴,让他低到合适的位置。
刚低下,他又自己抬起来。清桅又按,他又抬起来,只深深地看着她。
“你故意的是不是?”弄了一两个来回,清桅有些嗔怪他。
陆璟尧摇了摇头,乖乖地低下。
清桅先用酒精给伤口消毒,又抹上新的药膏,药膏很凉,抹上去的时候,陆璟尧不自觉缩了下脖子。
“很疼?”清桅垂目看他,正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直直地向下洒开,看上去意外的乖巧。
陆璟尧仍是摇头,不说话。
“好了。”清桅处理完伤口,放棉签和药放回托盘。
陆璟尧靠回沙发,恢复了之前的动作,深沉的目光落在清桅脸上。
清桅转头看他,一下就被那样细碎的目光烫着了,心里被烫了好大一个洞,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与酸涩。
她看着那片青紫的伤,手指在他光洁的额头划过,一个堂堂军区总司令,那么高贵桀骜的一个人,被自己母亲砸破了头,却仍旧尊她敬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喝酒,发泄、疗伤。
她看着他,忽然倾身向前,手扶在他的颈间,温热的唇碰触到他的眉心。她能感觉到自己如擂的心跳和微颤的唇,却依旧鼓足了勇气继续往下,柔软的嘴唇印在他的唇上。
她馨甜的呼吸和清润的唇同时袭来,让他瞬间清醒,意识到她在做什么。
陆璟尧将她推开,眼底闪过一抹刺痛,“沈清桅,你又想算计我?”
他推的猛了,清桅一下摔在沙发扶上,钻心的疼,“我没有。”清桅忍着背上的痛,从沙发上坐起来,抓住他的手,果断地摇头。
“那是同情我?”他混沌的眼睛看着她。
“不是!”清桅再次摇头,语气坚定。
陆璟尧深红的眼睛看着她,眯了眼,卸下紧绷的身子,往后退去,就在这一刻,清桅突然扑过来,双手搂着他的脖颈,仰起脸去亲他,她闭着眼睛,睫毛颤抖不停,嘴唇却紧紧印在他的唇上,毫无章法的吻他。
“沈清桅,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嗓音低哑似是压抑着极致的炙热。
她睁开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他……他再没有丝毫犹豫,俯身将她压倒在沙发上,铺天盖地的吻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