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清桅吃完早餐,就让铃兰和山茶陪在房间里试衣服。一连试了好几件裙褂,铃兰都说看着太像小孩子,她也只好换下。
又换了几件洋装,毛衣、衬衣、长裙、中裙,她想象着陆璟尧肯定会是一身军装,两人站一起会不会有点不搭,又犹豫不决。
最后还是山茶说,“小姐,要不穿旗袍吧?旗袍配军装,肯定好看。”
清桅眼睛一亮,开始挑旗袍,试了半个小时,选出两件,一件白色,一件红色,白色旗袍是丝绸面料,质感细腻如雪,触感柔滑,仿佛披上了一层流动的月光。手工刺绣的玫瑰花纹,针脚细密,图案精美,为这袭旗袍增添了几分高贵的气质。
红色的那件则更奢华,旗袍上的是一只凤凰腾飞的刺绣,栩栩如生,寓意吉祥。领口和袖口处有金线镶边,与红色面料相得益彰,增添了一抹华贵的气息。
两件清桅都很喜欢,她纠结之间决定两件都带上,到时候让陆璟尧选。
下午两点半,慕青玄开车带着清桅和铃兰两人就到了文轩画室。
她一下车就看到画室左右橱窗里摆着的大幅画作,四幅有两幅山水,两幅人像,不巧,这两幅人像中的人,她还都认识。
一幅是大嫂白舒婷和陆然,看时间应该是去年然然生日时来画的,两人都是一身红衣,大嫂抱着然然,都笑的很开心。
另一幅是一个洋人女子,很漂亮,清桅乍看有点眼熟,但一直没想来是谁,最后还是铃兰在一旁喊了一声,“凯瑟琳小姐。”
文轩从里面走出来,仍是那副不紧不慢见谁都笑的模样,见她们正在看相片,笑道,“当时大少奶奶觉得没画好,就留下了,我瞧着喜庆就挂上了。四少奶奶里面请。”
到了画室二楼,文轩带着她先四处转了一圈,清桅看着走在前面的瘦高的身影,穿着棉布衣衫,围着画画的围裙,通身的文艺清雅的气质,确实难得。
时间来到三点整,清桅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墙上钟,“文轩,你有事先去忙你的吧,他来了我叫你。”
“好。”文轩也很干脆,便去了其他房间。
客厅里剩下清桅三人,她看着旁边支好的画架,倒是也来了兴趣,坐在凳子上,描摩起来。
“小姐,我去楼下等着。”
“好。”清桅画着画应声道。
铃兰登登登跑下来,到画室门口站着。
半个小时过去,文轩突然出来,手里端着白色的托盘,“四少奶奶用些茶点,我刚做的。”
清桅瞟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又看看桌上的糕点,是漂亮的桂花糕,上面带淋了蜂蜜,是清桅爱吃的,但此时她确实没什么胃口。
“你自己做的?你还会做糕点?”清桅笑着问。
“四少奶奶莫见笑,都是随意弄的,不是什么厉害手艺。”文轩微笑着,将糕点和茶放在清桅面前。
清桅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还算可以,但她没有说话,她心里惦记着陆璟尧,此时也没什么心情闲话聊天。
但文轩也并非想聊天,只是怕她等的不耐,找些事情混时间罢了。
一时之间,两人心思各异,都不再开口,气氛很是尴尬。
清桅没吃两口,便径自下了楼,看见铃兰还在门口站着,脖子都快伸出二里长了。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天阴的不像样子,怕是要下雨了。
时钟再次响起时,清桅去找了文轩,“文轩,不等了,麻烦你帮我画一张吧。”
“好。”
文轩没有犹疑,也没有多问什么,把清桅带到合适的位置,然后支起画架、画布,开始着手绘画。
清桅端坐在黑色的太师椅上,一身白色的手工刺绣的玫瑰旗袍,精致的盘发挽着一支汉白玉的发钗,搭配珍珠耳环、珍珠项链,脸上是完美无瑕的笑容。
文轩抬眼看向她时,霎时愣住了,他觉得美极了,甚至不只是容貌上的漂亮,而是如此镇定、坦然的气度。
随着画笔在画布刷刷地响,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天空阴沉如墨,雨滴敲打着窗户,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声都似乎在加重心头的负担。
清桅就这样在连绵的雨声中,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最后结束,她才缓缓起身,跟文轩告别。
铃兰给清桅披上大衣,摸到她的胳膊和手一片冰凉,心里一惊,赶紧帽子围巾统统戴好,山茶刚拿着其他东西跟在后面。
文轩送清桅到门口,外面的雨仍在下着,“四少奶奶稍等,我去拿伞。”
清桅看一眼停在十几米远的车子,想也不想,抬腿就直接走了出去。
“小姐。”铃兰惊呼一声,赶紧跟上。
清桅走的很快,像是带着怒气,不管不顾地,一下甩开铃兰好远,她小跑着才勉强跟上。
文轩隔着雨幕看着她高跟皮鞋直接踩在水里,旗袍的下摆瞬间被泥水打湿,她也丝毫不在意,与画上的她截然不同。
清桅回到璟园时,把刘妈吓坏了,又是备热水泡澡又是煮姜汤驱寒,一直折腾到晚上六点多,她才得了时间去给陆阅川换药检查。
“大哥,这个止痛药,如果你感觉没有那么疼了,我觉得可以停了。” 清桅一边收好绷带、药膏,放进医药箱内,一边说道。
“好。”陆阅川温和的答。
“然后……”
“大少……”
清桅正要开口,另一道声音自门口同时响起,是严青。
清桅见他神色焦急的样子,快速收好东西,“大哥,那你先忙,我明天再过来。”
“好,辛苦弟妹。”
清桅提着医药箱往外走,没走几步就听到严青说什么,东街……洋人……遇刺,四少……。走廊里来回有下人走动,清桅也不好久留,提着箱子下楼,刚到一楼又碰到正从外面回来的白舒婷。
“大嫂。”清桅笑着跟白舒婷打招呼。
白舒婷抱着陆然从车上下来,看到清桅似是有些别扭,眼神躲着她就过去了,“弟妹啊,那个……阅川的伤怎么样了?”
“大哥恢复很好,大嫂不用担心。”清桅摸了摸陆然头,回复道。
“恩,那就好。”白舒婷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清桅也不想纠结,怕她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别给耽误了,说了声就准备回去。
结果她刚走出院子,白舒婷只身小跑着追了出来,看着清桅有些欲言又止,“清桅,听说你下午去了东街的文轩画室。”
“恩,我找文轩画幅画。”清桅笑着回答,一脸坦诚,“他的画画技术还真不错,画的特别好。”
白舒婷笑笑,脸上有些干,“那你没受伤吧,我听说那里今天发了事情,去了很多士兵。”
“没有。可能不在一个地方吧,画室当时没什么事。”
清桅看着白舒婷脸色平静下来,她握着她的手,拍一拍她的胳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下次出门还是多带些人,现在外面实在是不安全。”
“好,那我回去了。”
“恩。”白舒婷点头,笑的很温柔,像她初见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