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您……”夏凝裳有些迟疑。
    国师笑道：“既然你说要让我看到真相，被你扎上一枪又何妨？好奇心是术士的致命弱点，可没有好奇心的术士不是一个好国师。”
    “既如此，”夏凝裳眼眸微垂，右手举起，魔龙枪在她掌心旋转，挥舞成圈，
    “便让你看看真相。”
    话音未落，只听见“噗嗤”一声，魔龙枪已经扎在国师腰子上。
    好快……
    国师眼睛睁大，忽然觉得，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就算防御也挡不住对方一枪。
    术士果然不能近身啊。
    还没等国师开口，魔龙枪滔天的魔气就冲进国师体内，他眼底的紫色瞬间被黑色吞噬殆尽。
    国师宕机几秒，被篡改的记忆瞬间纠正，这些日子的桩桩件件涌进脑海。
    他脸色瞬间大变，随即老泪纵横，然而他的身体里早就没了水分，怎么都哭不出来，只能在那儿哀嚎不已。
    “都怪我！都怪我一时不慎！”
    “怪我没及时找到那妖怪！”
    “愧对先皇！”
    “愧对京城几十万的百姓！”
    他干嚎不已，捶胸痛哭。
    夏凝裳等他嚎了会儿，然后抽回魔龙枪。
    腰子上的刺痛让国师冷静下来，他脸色惨白，感受到因为他醒来，妖力压制的生死平衡被打破，生命力在快速流失，只是因为魔气入体，再加上捅的是腰子，才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他问道：
    “这便是你和纪小子要做的事？”
    “嗯。”夏凝裳点点头。
    “好好好！”国师忽然大笑道：“果然是天意！天意！老夫没看错人！纪小子很不错！老夫甚是欢喜！”
    他看向夏凝裳，眼眸柔和，含笑道：“丫头，你也很不错。此事九死一生，那妖怪怕是已无人能敌，即便如此，你也愿意站在他身边……”
    夏凝裳侧过脸去，看向一旁，小声道：“我是有私心的。”
    国师老奸巨猾、为老不羞、老油条子了，便笑道：“是是是，你是为了魔龙枪而来，我知道我知道。嗯，老夫看你这丫头不错，魔龙枪给了你，也不至于生灵涂炭。”
    他顿了顿，又摸着腰上的伤，感受到自己还能再撑一会儿，于是问道：
    “丫头，可否帮老夫一个忙？”
    “什么？”夏凝裳问道。
    “扶老夫到后院去。”国师惨笑道：“我大错已成，趁着没死透，还能帮你们一把。”
    “好。”
    夏凝裳一听，便搀扶着国师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国师忽然问道：
    “为啥你捅的是腰子？”
    “噢，”夏凝裳随口回来句：“他说要让你走得体面些。”
    国师沉默两秒，回了句：“下次别捅这里，也不怎么体面的。”
    “好。”
    “也不对，下次也轮不到我了。算了，你还是想怎么捅就怎么捅吧。”
    “……好。”
    纪火一路开着轻功飙到飞熊军大营，理论上这种速度很烧内力，不过只要他脚踩大地，就跟无限蓝条无限体力一样，等跑到目的地时，脸不红气不喘，甚至都没感觉有所消耗。
    《元素图录》，就是这么离谱。
    这还只是第一层的《元素图录》，这些日子他天天蹭夏凝裳的欧气，日常抽奖修炼值，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刷到第二层，那时还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飞熊军大营里，此时灯火通亮，黑压压的飞熊军将士整装待发，身披甲胄，战意高涨。
    最前方的几个将领翘首以盼，终于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纪火身影出现在军营前。
    这次是卢得水站在最前面，还牵着一匹烈马，神气地看着众人。
    不是，你们是料到我今晚就来，还是时刻准备着谋反啊……
    纪火二话不说骑上烈马，一拉缰绳，走到大军前方，看向严阵以待、全军肃穆的十万飞熊军，运转内力，声音如雷滚滚压了过去。
    “诸位，新皇已被妖孽所害，京城沦为妖域，六十万百姓化为活死人，大周不日便会成为死域！我们该如何？”
    “杀！”
    “杀！”
    “杀！”
    飞熊军杀气滔天，声震如雷！
    “此战，我们面对的是曾经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还有我父亲，诸位可愿？”
    飞熊军寂静两秒，忽的齐齐单膝下跪，伸手捶胸：
    “吾等愿为元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元帅刀锋所指，吾等铁蹄踏破之处！”
    纪火脸上浮现出一丝豪迈，大笑道：
    “既如此！咱就杀他个天翻地覆！飞熊军听令！”
    他策马转身，望着漆黑的黑暗之处，似乎有无数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在等待着自己，
    纪火大手一挥，呵道：
    “全军出击！目标！大周皇城！”
    “喏！”
    ……
    夏凝裳托着国师来到后院，国师脸色惨白，气息若有若无，他的眼眸被魔气覆盖，但那双眼珠子亮得吓人。
    他早就该死了，此时的他全靠意志力和一身术士之力撑着，拖延死亡而已。
    后院静悄悄的，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七星台摆在中央。
    见着夏凝裳眼里有些许疑惑，国师笑着解释道：
    “我估摸着今日有异，便提前驱散了下人，就连我儿子都打晕扔柴房了。如今看来，该是我灵性直觉，可以避免提前被那妖怪察觉。”
    夏凝裳点点头，扶着国师上了七星台，随后退到边缘处，静静望着国师。
    国师深吸口气，面对漆黑的夜空，跪在七星台上。身上浮现出玄奥的气息，古老、神秘、这气息像是沟通天地一般，轻易便穿过了笼罩整个皇城的妖力结界。
    国师弯腰叩首，额头重重砸在七星台上。
    “咚！”
    沉闷的声响落下，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像是所有声音都在此消失。
    皇城结界的上空，似乎有某种意志醒来。
    “咚！”
    又是一声闷响。这声比之前更加清晰，似乎传到了更遥远，更玄妙之处。
    此刻夏凝裳发现身体出现短暂的颤栗，像是有某种东西汇聚过来了一样。
    “咚！”
    国师最后用力一砸！
    顿时头破血流，额头上的鲜血流过鼻梁，落在七星台上。
    “李休叩请苍天！请天聆听！”
    这瞬间，夏凝裳察觉到某种不含丝毫感情的视线轻轻扫过了自己，让自己无所遁形。魔龙枪更是缩在自己体内，不停往里挤，瑟瑟发抖。
    随后这视线，便落在七星台上那个满头白发，即将垂死的老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