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这是哪里？
    他又在哪里？
    为什么身上这么痛？
    头也很痛，仿佛要炸开似的。
    慕朝然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只能笔直的躺着。
    想说话，一张嘴，发出的声音也是干巴沙哑的。
    为什么？
    慕朝然只能一动不动的躺着，等待着……
    有人发现他。
    他唯一能够动的，是他的眼珠子。
    稍稍往旁边看了一眼，慕朝然发现沙发上睡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侧躺着，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后脑勺和一头乌黑的长发。
    看上去身影很娇小。
    视线有限，多的慕朝然也看不到了。
    是照顾他的佣人？
    不，慕朝然从来不会让佣人随意进他的卧室，还如此堂而皇之的睡下。
    那到底是谁？
    慕朝然喊不出声音，又动不了，好在，那个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这边的动静，有心灵感应似的，翻了个身，慢慢的坐了起来。
    慕朝然努力的转动着自己的头。
    很快，沙发上的女人也往他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
    慕朝然看见她的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欣喜，惊讶还有兴奋。
    “慕朝然！”
    她在喊他。
    慕朝然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规矩，直呼他的名字？
    在慕氏集团里，人人尊称他为“慕总”。
    他是手握大权的上位者。
    在慕家，大部分也是称呼他为三少爷，哪怕是最亲的慕老爷子，也很少会喊他的全名。
    林惜歌睡醒时，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向病床上的慕朝然。
    没想到，她一看，就望进了他的眼眸深处。
    那双熟悉的黑色眸子。
    幽深不见底。
    是他，他醒了！
    林惜歌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兴奋，她飞快的掀开被子，鞋子都来不及穿，三两步的就跑到慕朝然的身边，蹲在病床旁。
    “慕朝然，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林惜歌反复的说着，“我这不是做梦吧？这是现实吧，对不对？我已经睡醒了，你也醒了！”
    “医生说你可能还要昏睡个一两天，但是你这么快就睁开眼睛了！你太棒了！”
    林惜歌太过开心，完全忽视了慕朝然眼底的那一片冷漠。
    她叽叽喳喳的说着，满脸的笑意，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儿。
    慕朝然沉默。
    他也只能沉默，嗓子干哑像火烧，需要水来润一润。
    “你的身体素质比我们所有人预期的，都要好很多。多亏了你平时健身，有肌肉身材健硕。”林惜歌眨着眼，“不管怎么样，你醒了就好，万幸，万幸……”
    她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对视的这几秒里，有些安静。
    林惜歌逐渐意识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但是很快，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慕朝然，你怎么不说话？是说不出来吗？要不要喝水？”
    “哦对了，我这脑子，我应该马上叫医生来！”
    林惜歌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头，伸手就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随后，她开始给慕朝然喂水喝。
    一小勺一小勺。
    慕朝然干裂的薄唇，肉眼可见的变得滋润。
    喉咙也舒服很多了。
    林惜歌小心又仔细的伺候着他。
    “还要喝吗？舒服一点没有？”她问，“身上哪里疼？等会儿医生来了，好好的检查一下，难受就要说出来。”
    “能够醒来就很好了，你伤得很重，慕朝然。不过没关系，慢慢恢复，我会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出院为止的。”
    “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我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咬着牙鼓着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未知，没有你的未知。”
    说着说着，她眼眶又不自觉的湿润了。
    但这一次，是开心的眼泪。
    林惜歌擦了擦，扬起笑容：“我没哭，我这是喜极而泣，不用担心我。”
    慕朝然静静的听着她说话，唠唠叨叨的跟跟小老太太似的。
    女人就是聒噪，麻烦。
    直到林惜歌安静了好一会儿，不再出声时，慕朝然才张嘴出声。
    他的声音粗噶，沙哑，但是带着明显的戒备和敌意。
    他只说了三个字——
    “你是谁。”
    林惜歌眨了眨眼，定定的看着他。
    刚刚……她听到了什么？
    是慕朝然说话了吗？还是她幻听了？
    见林惜歌这副呆滞的样子，慕朝然有些不耐烦，拧着眉头，再一次的出声：“你、是、谁？”
    他说得极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咬字清楚。
    这次，林惜歌确定自己听清楚了，也确定刚才没有幻听。
    慕朝然在问，她是谁。
    “啪！”
    清脆的摔裂声响起。
    林惜歌手里的水杯和勺子，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慕朝然，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发抖。
    “你在问我，我……我是谁？”她重复着他的话，“慕朝然，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怎么会不认识她呢！
    他又怎么可能，忘记她呢。
    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男人，是慕朝然没错啊。
    他的眉眼他的五官他的模样，化成灰她都记得！
    只听见慕朝然反问道：“我要知道你是谁吗？”
    他在搜索记忆。
    但，印象里，没有她这个人。
    慕朝然的眼神清冷，没有丝毫的温度。
    也就在这个时候，医生和护士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脚步声嘈杂，一下子挤满了病房。
    他们将慕朝然团团围住。
    林惜歌被迫后退，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的站着。
    她脑海里还是慕朝然的那句——
    你是谁。
    林惜歌都忍不住自己问自己，我是谁？
    是林家的千金小姐，也是慕朝然的妻子啊。
    他不记得了吗？他忘记她了吗？
    林惜歌重重的咬牙，极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病房。
    她一个人站在外面。
    等啊等，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医生护士们才从病房里走出来。
    她立刻询问：“医生，慕朝然的情况怎么样了？”
    “能醒来就说明没有大碍了，继续养伤，直到恢复为止。”医生说，“彻底恢复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至于出院的话……要根据慕总的身体情况来定。”
    “他的伤都会好起来的，是吗？”
    “是的慕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