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疯了似的抓了抓头发，随即抬头仰望着我，额头上挤出一个三字，眼角带着血丝。
看这架势，这事要是不成，能把他逼疯了。
可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所有的恐惧绝望就如我切身体会了一般。
“杨凡……要不我陪你去找找别人？”
我还是不敢接，想着把这事推出去，算不上亲身参与。
“三儿，你还是不是兄弟了？我有大油水想着你，你非要让我下不来台？时间本来就不多了，哪还有功夫去找下家？”
杨凡彻底红了眼，站起身贴着我的脸，对我大吼着。
看到这一幕，我恍然又看到了梦中杨凡说我们是好兄弟，吼着让我支棱起来的时候了。
突然我捂住了心脏，就感觉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似的，就像梦中我亲眼看着杨凡消散。
“行！我看咱们兄弟情分也算是到头了，今个这事成不了，你就等着给我收尸，给我打棺材吧！”
杨凡忿忿甩手，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杨凡，你等等，我做就是了。”
那种再次失去兄弟的感觉刺痛我的心，我颤抖着，终是叫住了他。
杨凡回头看着我，凝重的表情瞬间变作笑脸，跑到我面前一把搂住我的脖子。
“行了三儿，就知道你不能让兄弟下不来台，知道你不愿意接这个活，等完事了，我就拿五百，剩下的都是你的。”
我叹了口气，心中惴惴不安。
杨凡咧嘴笑着，主动提出帮我打下手，催促着我赶制出了棺材。
“杨凡，要不找个人把棺材送过去就得了，我整两个小菜，咱俩好好喝一杯。”
把棺材装上板车，我又退群了。
棺材是我打的，我不露面总行了吧？
“三儿，今这个日子，还用得着你准备？咱晚上直接在孙家喝酒吃肉就行喽！”
不给我再开口的机会，杨凡一把抬起了板车，拖着棺材先走了。
或许是金钱的驱使，杨凡干劲十足，一人推着板车，步子都显得轻快得很。
看着他越走越远，我叹了口气，只能追了上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这么发展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了孙家，哀乐不停，院子里人声鼎沸。
进门时，一股凉意，又让我打了个喷嚏。
“棺材好了吗？”孙清泉跑了出来。
我直愣愣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切，看着孙清泉致谢掏钱，也多给了五百。
“看啥呢！咱也去搭把手！晚上还能多喝两杯酒！”
杨凡唤醒了我，说着便拉着我直接凑到了孙老太的尸体旁。
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我缓过神，便看到了身穿黑色绣花寿衣，面色发黑，皮肉浮肿，指甲修长，手背上长着一撮黑毛的孙老太。
我身子一紧，瞪圆了眼睛。
按着我的脾气，拿了钱直接走人，绝不会再往前凑了。
可不经意间，杨凡却成了推手，让一切往梦中的情节演变。
“是不是少了点什么啊？”
“盖脸的黄符！”
震惊之余，耳边又响起了杨凡的声音，而我下意识地就开了口。
说完我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嘴巴。
“哎呦，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小兄弟给你黄符，搭把手帮忙给我老娘盖上脸。”
我身后又响起了孙清泉的声音，紧接着几张黄符递到了我面前。
看着黄符我瞳孔皱缩，满心抗拒，准备拒绝。
可我刚把手拿下来，便不受控制地接过了黄符。
我双目圆瞪，震惊地看着自己手不听使唤地伸向了孙老太。
别……别多管闲事！
这一刻，我的身体都不受控制了，我张不开嘴，只能心里呐喊着。
我想要阻止自己的动作，可浑身上下，只有拿着黄符的手可以动。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手伸进了木匣子里，将黄符贴向孙老太的脑门。
就在我即将贴好时，孙老太突然瞪大了双眼，幽绿的眼睛，皱缩的三角眼，眼底惊恐的我，跟梦中一模一样。
“睁眼了，老太太睁眼了！”
虽然早已经历过一次，可再次面对，我还是惊呼出声。
可孙家人围过来，孙老太仍是闭着眼睛的。
杨凡把我拉到一旁，说我太紧张了。
可我根本就听不进他的话，直勾勾地看着孙清泉喊人给孙老太入棺。
同样的尸沉如山，同样的哭诉，同样的七根棺材钉，一切都跟我梦里梦到的如出一辙。
我浑身不住地颤抖着，我已经想到了接下来将发生的惨剧。
“你抖什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杨凡一脸古怪的看着我。
我回过神，摇头道：“走！快点离开这里，有的越远越好。”
我不想重蹈覆辙，已经到了这一步，我突发奇想，或许离开棺儿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情况会有所改变。
我打定主意，说完便拉着杨凡往外走。
可我马上就皱起了眉头，我拽着他，他纹丝不动。
而我在回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分明就没有用力，就正常地站在那里。
是我的错觉？
我想再去拉他，杨凡却一把甩开了我的手。
“真不知道你今天发什么神经，马上就开席了，我还等着喝酒吃肉呢！”
“要走你自己走，我先去占地方了，我帮你也占个位，你爱来不来啊！”
杨凡根本就没理我，转身走向了院子里的大席。
见他非要留下来吃席，我狠下心准备自己走。
可刚转过身，我又忍不住回头去看他。
只是一眼，我身子一颤，眼皮一翻，差点过去。
只见他一脸死气地坐在席位上，七孔淌着血迹，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预感，若是我扔下他走了，那就是他死时的模样。
我一咬牙，终是走了过去。
他不就是想吃席嘛？先吃完席，完事再带着他离开棺儿山。
“我就知道你得回来，快坐，马上就上菜了。”
瞧着我回来，杨凡喜笑颜开拉着我落座，顺道还把桌子上的烟塞给了我。
我心中不是滋味，却又说不出来。
不多时，开始上菜，杨凡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了给我夹菜。
可我满脑子都是梦中的惨状，一口都吃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