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囚鸟吗
作者:年复生生   怎么办,换亲当晚就被戳穿最新章节     
    长长的睫毛再次翘起,眼眸却沉静了下来。
    察觉到自己双腿的酸胀,沈雪禾轻移脚步,缓缓靠近一棵粗壮的大树,她背靠着树干,无力地滑落至地面,席地而坐。
    枯黄的草尖有些扎人,双腿缩了一下,淡色的唇更淡了。
    沈雪禾抱住膝盖,拢了拢披风,粉色的指甲上晕染上一层金黄的秋意,凉凉的,从指尖直入心间。
    她仰头看着沈雨茗,没有移开目光。
    其实她一直在仰望她,并希望永远仰望下去。
    ——
    沈雨茗有些怒。
    一想到这怒气是被沈若云这个疯子挑起来的,她又升起对自己的恼怒。
    “你懂什么?”
    什么欺骗什么控制,她懂什么?
    禾禾是那样的脆弱、懵懂、分不清好坏,她只是不想让那些人肮脏复杂的心思污染她而已。
    “我筛选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为她营造一个安全可控的环境,是为了让她更好的成长。”
    沈雪禾自幼招人喜欢,又是个体弱多病的,沈雨茗怎么会允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接近她?
    一碰一摸的,染上了什么病怎么办?
    沈雨茗不喜欢长辈亲戚们逗弄沈雪禾,觉得这是在拿她嬉笑耍乐,后来……沈雪禾在宴会上出了事,再没有去过人多的场合。
    沈雨茗不喜欢沈雪禾的奶娘看向沈雪禾时的慈爱目光,更不喜欢沈雪禾对那人的依赖——那本应该是她生母的位置,于是……那位奶娘因故回家了。
    沈雨茗更不喜欢那些经常到府上来的表哥表弟,他们总说以后要娶走沈雪禾,因此……小小的沈雪禾有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
    在沈雨茗的三言两语下,那些表兄弟们几次失落而归,无法说服自己不被厌恶后,再也没有打扰过沈雪禾。
    ……
    无论沈雪禾需要什么,沈雨茗都尽量满足她。
    禾禾还有什么需要旁人的吗?
    她只要有她就够了。
    “沈若云,你不过是个逗我妹妹开心的玩意儿,我允许你接近她,你才能接近她。”
    她不允许沈若云接近沈雪禾,那她就不配见到她。
    “你当然不知道真正的姐妹之情是什么样的。”
    “我呵护她的天性,照顾她的身体,教育她、引导她,你喜欢的沈雪禾,处处带着我的影子,这样的她不好吗?”
    她竭尽所能地保护她、爱她,这怎么能用控制来概括!
    沈若云呢喃着:“好……不好……”
    沈雨茗眉头紧锁,“你今日实在是疯得厉害,来人,把沈侧妃拖下去!”
    沈若云痴痴地指着沈雨茗笑,“你……解释……嘻嘻……”
    沈雨茗不予理会,她低下头,将扔下的棋子踩进土地里,再将棋盘恢复原状。
    痴笑的声音渐渐远去。
    微风吹过,地面平整依然,一切仿佛安然如初。
    沈雪禾咬了咬带着凉意的指尖,凉意仿佛钻进了她的身体,血液受激地加速流动,又很快慢了下来。
    是啊,姐姐,你在解释。
    堂姐疯了,你在和一个疯子解释什么呢,这不是你的作风。
    你是在练习着对我解释,还是在对你自己解释?
    这时,青柳小跑着过来,对着沈雨茗低语了几句。
    “禾小姐……银杏她们已经在找了,目前还没有消息,想来是在林中迷了路。”
    沈雨茗先是四周望了望,而后冷声道:“重新安排陆府的人,之前的那一批按老规矩处理。”
    禾禾都已经来了,他们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办事能力如此低下,真是不中用!
    青柳想到之前的事情,问道:“这件事需要告知陆大人吗?万一陆大人不清楚,把我们的人调离了……”
    沈雨茗:“不用,他会知道的。”
    “禾禾的什么事他不过目?凭陆存的本事,猜也能猜到,我们的人哪里瞒得过他,对了,下一批安插的人我要亲自过目,再不能出现今日的情况……”
    沈雪禾咬破了指尖,血珠子冒了出来。
    啊,怎么破了呀。
    她收回了视线,呆呆地看着血珠沿着手指的纹路滑落。
    “喵~”
    雪团从树上跳了下来,往沈雪禾的怀里钻。
    “喵喵~”
    大片的枯叶碎裂,发出一阵脆响。
    青柳:“谁?”
    沈雪禾没有动,她甚至没有眨眼睛,歪着头朝着沈雨茗的方向看去。
    只要姐姐往这边看,稍微放低视野,就能看到她了。
    “原来是你啊,王妃,这猫儿倒是与您亲近。”
    只见雪团向沈雨茗跑了过去,沈雨茗轻轻地笑了一下,没有继续往这边来。
    哈。
    沈雪禾也笑了一下,无声地笑。
    她在找猫,猫出现在姐姐面前,姐姐瞧见了猫却没看到她。
    姐姐当然不会想到她在这里,在她的眼中,她的妹妹不可能这么沉得住气。
    沈雪禾没有冲出来质问,这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没有愤怒,也没有哭。
    沈雪禾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了一团。
    她还没有笨到那种程度——察觉不到姐姐的一丝欺骗,她只是不愿意相信,选择性忽略罢了。
    她以为,她和姐姐是彼此最亲密的、最信任的人。
    她以为,尽管人心难测,但是她有最可靠的爱人和家人。
    可,她的亲人欺骗她,她的爱人隐瞒她,他们就是这样爱人的吗?
    为什么姐姐教她诚实,自己却不诚实?
    为什么爱她,却将她视作囚鸟?
    控制环境、控制干扰、赋予最华丽结实的牢笼,这样长大的自己,是她自己想要的模样,还是姐姐想让她成为的模样?
    她是人,还是物件?
    沈雪禾听着远离的脚步声,听说话声,她们是要去找自己。
    那她要去哪里呢。
    渐渐地,耳边传来或近或远的呼唤声。
    沈雪禾舔了舔手指的血迹,感受着双腿的麻意,扶着树站了起来。
    她的眼睛映出夕阳的红色,嘴角沾着点点血渍,衣服上沾着斑驳的土痕,头上顶着残破的枝叶,白皙的皮肤泛着玉质的光泽,像是某种瑰丽植物变幻而成的妖精。
    她的表情平静,眼眸中又好像压着一把火,踉跄而狼狈地走在林子里。
    盛弈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沈雪禾。